白天里,云若辰光是监督下人们贴年画、对联、桃符,就在外头冷得够呛。按理说,她当主子的也不必那么累,让银翘连枝替她看着也可以。
但是云若辰不放心啊!作为一个有强迫症的奇门弟子,她对于这种事情特别特别在意。不懂门道的人觉得只要把对联桃符放对位置就行了,云若辰却很清楚这些东西很容易被人动手脚,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设了邪阵!
自从知道敌人中有天命教后,云若辰就在时刻警醒着,别又让人钻了空子来设阵施法。
就因为冷了半天,她才更想吃点热乎乎的好东西来慰藉自己。
“父王,娘娘,今儿咱们的年糕换个新吃法。”
她转头招呼下人们快上菜,靖王和黄侧妃都有些好奇了,小郡主又折腾出什么新花样?
很快,下人们陆陆续续把晚膳送了上来,陈姨娘几个忙帮着摆箸布菜。
“火锅?”
靖王笑呵呵地看着那个冒着热气的大锅子:“年糕火锅?这吃法倒真新鲜!”
普通人家吃火锅,往往就是烧开了热汤,大家随意往里添蔬菜、腐皮、粉丝,还有一点肉。一家人边涮边吃,大冬天里确实够热闹。
靖王府这样的人家,用餐规矩多些,自然不能搞得这么汁水淋漓的。端上来的火锅里早就码好了料,火候也热得刚刚好,主子们都不必动筷子捞。只要说想吃什么,姨娘丫鬟们自然都替他们夹了送到面前。
其实云若辰更喜欢自己涮来吃,那样才有吃火锅的气氛嘛……世事总是难完美的,算啦,有的吃就别抱怨了。
热腾腾的年糕火锅里冒出一股股白烟,云若辰口齿伶俐地报菜:“父王,这锅底可是用肥鸡和龙骨、鸭骨加红枣、枸杞、草果、草参熬出来的鲜汤。下面一层,是白菜、鲜菇、冬笋、粉丝,上面一层则是豆皮、年糕、鸡片、牛肉、鸡蛋,你尝尝鲜不鲜?”
“你这孩子!”靖王爽朗地笑出声来,转头对黄侧妃说:“你听听辰儿这张嘴,光是听她说话都饱了。孤肚子里的馋虫都要被她勾起来了!”
黄侧妃掩口微笑附和着,眼中的笑意却是浅浅的。云若辰才懒得计较黄侧妃的小心思,吩咐银翘夹了菜,她亲自送到靖王眼前。
“父王,这年糕是用豆皮裹着下锅煮的,您仔细烫嘴。”
“好好好,辰儿最乖了。”靖王没试过这种吃法,小心地咬了一小块,顿时赞不绝口。
“不错,这滋味新鲜!哎呀,孤活了三十年,也没这样吃过年糕……不过这年糕吃着听新奇啊,让人到四季斋买的?”
“年糕也是咱家厨子做的。”
云若辰应着,一面也给黄侧妃夹年糕,十足的孝顺女儿样。
黄侧妃笑道:“王爷,您不知道,这新年糕也是郡主教厨子们做的呢。”
云若辰只是笑。黄侧妃果然对府里的事了如指掌,自己每天在厨房里做些什么都能传到她耳里去。
四季斋卖的年糕,云若辰让人买过一次,总觉得还是粗了,她吃不惯。后来她让厨子把上好的糯米粉反复碾成末儿,又吩咐他们要用细密的竹筛子筛三四次,这样蒸出来的年糕才又糯又软。
对不起她就是个有追求的吃货啊!云若辰幸福的吃着略烫嘴的年糕,只觉得平日里的辛苦都有了回报。
嗯嗯,为了维持这种能够天天吃美食的奢侈生活,她定要与黑恶势力斗争到底!
用完了这顿美味的晚饭,靖王便让姨娘们回去各自屋里吃饭了。黄侧妃也被丫鬟们扶走,云若辰却还没离开的意思,陪靖王喝茶聊天。
“父王,宗室那边的事……如何了?”
“还在闹。”靖王说起这个也头痛。
那天的事情闹得太大,后来宗人府和礼部户部都出动了,才把那些比大爷还大爷的宗室们劝了回去。可一两天来,宗室勋贵们还是不消停,只不过没有那天闹得凶而已。
云若辰想着,元启帝莫非就想用个“拖”字诀来解决这件事?
靖王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则是除夕他们一家与诚王府一家,都被召到宫里陪皇上守岁。
这也是往年从未有过的事情。如果名单里没有诚王府的话,靖王估计做梦都能笑出声,现在这幸福感却大打折扣啊。
没法子,牵扯出了天命教,诚王在巫蛊案中的嫌疑大大减轻了。虽然被顾原老先生率领着靖王系的人马对他一路穷追猛打,以“动机论”来影射诚王勾结天命教,终究是缺乏证据。
所以这次,诚王还是没能被彻底打垮,云若辰从心底里感到遗憾。唉唉,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继续奋斗不息……
喝完两杯茶,云若辰忽然向靖王提出,明天要替靖王到顾阁老府上送年礼。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这次看似寻常的拜访,在她人生中会有怎样的意义。
直到许多年后,云若辰偶尔想起她到顾府的那天,只记得雪一直下。
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她与顾澈邂逅。
:顾澈
腊月二十九。
马车在顾府门前停下,银翘和连枝先下了车放好脚垫,才一左一右扶着云若辰下来。
“郡主,小心地上滑。”
云若辰点点头,扶着银翘的手踏上顾府的台阶。等她们走完最后一级石阶,才从门房里走出个老苍头问访客何人。
云若辰见那老苍头一身棉袍半新不旧,神色平和,丝毫不像高官家的豪奴,对顾家的家风又有了新的认识。
看来顾阁老是真清高,才会这般不拘小节。有些四五品的官儿,家里阵仗已大得不得了,门房里坐着七八个家奴小厮,客人来了不给门封才不替你通报。顾原老先生身居高位,却不爱摆排场,委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