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淮后背靠着床头,两条长腿随意交叠。
钟意闭着眼睛,看不见那人目光清澈如水落在她的脸颊,嘴角弯起的弧度难得柔和。
没过一会,她
又喊他:“顾清淮。”
顾清淮抱着手臂,闭目养神:“领导又有什么指示?”
钟意对着空气说:“可以跟我讲讲你为什么退伍吗?”
顾清淮睁开眼睛。
三年前夏末,他接到医院的电话。
医院那边,医生的声音冷冰冰带着责怪:“你妈妈昏倒了,赶紧来医院。”
他在高原驻训,魔鬼周,流汗流血唯独不能流泪:“为什么会昏倒。”
钟意已经隐隐可以猜到。
可当顾清淮亲自说出口,她的心还是被猛地揪了一下,疼的不行。
顾清淮语气淡淡的,用旁观者的视角,说别人的事。
“医生说,你妈妈已经到了晚期。”
“这几年手术好几次没有用,已经化疗好久,她一直没有告诉你吗?”
钟意闭着眼睛,突然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除夕。
顾清淮说原本想三天陪你,三天陪妈妈,但是我妈出去玩不让我回家。
所以那个时候,阿姨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医院。
没有亲人,没有新年,只有冰冷的针扎进血管,冰冰冷冷汩汩流动。
眼泪毫无预兆顺着脸颊流下来。
钟意赶紧把脸埋进薄被里,不想被顾清淮现。
其实她在网上,找了三年前冬至那天的新闻报道。
世界盛会的开幕式在中国举行,盛大隆重转播全球。
可没有一条新闻,说的是场馆现炸弹,排爆手拆了三个小时。
除了反恐突击队,也没有人知道,那个负责拆弹的排爆手,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失去母亲。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分手会怎样。
起码她可以陪在顾清淮的身边。
“这些年,你是不是……”话说不完,钟意已经哽咽住。
眼泪悄然模糊眼睛,心疼巨石一般压在胸口,她的尾音颤:“对不起啊。”
这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窗外明明暗暗的烟花点燃夜空,无数人在狂欢,迎接新年。
躲在棉被里的钟意是个伤心的胆小鬼。
脸上一凉,顾清淮手指勾着她盖在脸上的薄被往下。
手指抚过她的眼睛,蹭过她湿润的睫毛,动作很轻。
是看不分明,所以摸一摸,看她是不是在偷偷哭。
他怎么可以如此温柔,轻而易举击垮她给自己竖起的层层防线。
让她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忍不住想要把他据为己有。
顾清淮从床头的纸巾盒抽了纸巾,动作很轻,给她擦眼泪。
钟意睁开眼睛,清澈眼瞳盈着一层水光,红着眼睛看向他的时候,美得惊心。
手指顺势就捏上她的脸,钟意不满蹙眉,吸吸鼻子:“干嘛。”
听他淡淡笑着说了句:“又哭鼻子,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儿。”
钟意眼睛一眨不眨,想要看清他,却被他的
掌心盖住眼睛:“睡吧。”
暖烘烘的温度,落在她哭红的眼睛。
她沾了眼泪的睫毛,轻轻扫过他的掌心。
“我都好了,”无边黑暗里,顾清淮语气很软,带了哄人的意味,“你不要偷偷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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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窗帘厚重,室内一片黑暗。
钟意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身边的影子,吓了好大一跳。
意识回笼,是顾清淮说“我来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