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栋六层高的居民楼,老化脱落的墙皮以及有些开裂的墙体诉说着这栋建筑经历的岁月沧桑。
一楼是靠近街面的底商,有着许许多多的小商店和做餐饮生意的小苍蝇馆子。
老王所指的那个店铺并不大,廉价喷绘布制作的广告牌经过多年雨水的冲刷,已经发白的隐约才能看到字体,但也仅仅只能看到一个字‘堂’。
至于是什么堂那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此刻的广告布已经破损,仅剩下的一半还在迎风飘荡着。
只有窗户玻璃上贴着的花圈、寿衣、算卦解梦,等几个字体还清晰可见。
“不是吧,白阳道观的张师爷怎么混成了这个样子。”徐坤心中感叹着,推开虚掩着的店门走了进去。
店铺不大,大约有七十平米,摆放着纸扎的童男童女,花圈以及金元宝等物品,还有很多寿衣叠的整整齐齐摆在货架上。
朝里面望去,墙上的神龛供奉着祖师爷的神像,前面的香炉里还有未燃尽的香,正在飘散着袅袅青烟。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戴着老花镜在看书,办公桌上摆放着各类黄符纸和毛笔朱砂等等物品,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看到这位老人,徐坤瞬间想起了自已的爷爷,在他小时候,爷爷也是这样,坐在老房子里的桌案前,手中拿着毛笔,蘸上朱砂,一笔一划,一字一句的教导自已绘制各种符箓。
只可惜,那一切即便历历在目,也无法再次体验了。
徐坤定了定神,擦拭了眼角却发现没有一滴眼泪流下。
他走上前问道:“您好,您是张为民,张道长吗?”
那老者只顾低头看着书,丝毫没有发现眼前站了一个人,或许年纪太大耳朵有些背,对徐坤说的话丝毫没有反应。
他再次提高了嗓音喊道:“您好,您是张道长吗?”回应他的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对的,这位就是张道长,您是需要算卦还是买东西呢?”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从他后面响起,转过头看时,货柜旁边还有一个通往二楼的狭窄楼梯。
大约二十岁出头,穿着时尚休闲装的瘦高个女子,扎着马尾辫正站在楼梯地下看着徐坤。
“哦,我不是来买东西或者算卦的,我是来拜访一下张道长。”
见不是来消费的顾客,年轻女子的表情瞬间有些失落,慢慢走了过来说道:“你喊再大声也没用的,师父现在就这样,时而正常,时而不正常的,我叫张小玉,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等他清醒一些了,我再转达。”
“哦,对了,你是哪个道观的弟子?怎么有时间探望我师父的,已经有几年没有人来看过师父了。”
张小玉有些疑惑的问道。
徐坤有些尴尬的说:“我不是什么道观的,如果没有认错的话,张道长应该是我爷爷的结拜兄弟,按辈分,我应该叫他一声张师爷。”
“啊?还有这回事儿,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听师父讲起过呢,会不会搞错了?”
徐坤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坐在了张道长对面的椅子上说道:“唉,那个年代的人,或许有自已的苦衷吧,我也是在爷爷临终前受到他的嘱托,前来探望一下张师爷,没想到,他老人家的身体也并不太好。”
“不过这也算是万幸了,能够见他一面,也能告慰爷爷的在天之灵。”
此时张小玉已经泡好了一杯茶水递到了徐坤的面前,站在旁边说道:“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要真是这样的话,按照年纪,我还得叫你一声师兄呢,呵呵。”
徐坤看着这位略带调皮,散发着青春活力的张小玉,也感到了一些亲近和自然的感觉。
或许他在内心深处,将这位张道长当成了自已爷爷的身影一般,因为即便没有说过话,但能够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气质当中,有那么一点与自已爷爷相似之处。
他伸出手与张小玉浅浅握了一下,笑着说道:“很高兴认识你小玉,我叫徐坤,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徐师兄。”
张小玉表现的非常自来熟,她毫不客气的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在徐坤的两眉中间捋了一下,开心的说道:
“哈哈哈,当然不介意啦徐师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整天在这个店铺里待着看店,别说是朋友闺蜜,连个鬼都没有。”
“徐师兄,我看你这人应该挺好相处的,很随和,但别总是心事重重的皱着眉头,这样是带不来好运的。”
徐坤只是浅浅一笑说道:“你师兄我啊,从出生就命不好,是个十足的倒霉蛋,就算是笑的裂开了嘴,那也无济于事哦。”
谁知张小玉撇了撇嘴道:“得了吧,最少你还有爷爷,爸爸妈妈,我是个孤儿从小就被爸妈抛弃在白阳观门口,从我懂事起就跟着师父,是他把我养大的,跟我比起来,徐师兄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嘿嘿。”
“所以呢,人生无论有什么不好的境遇,都要笑脸面对的。”
徐坤很是诧异,没想到这个活泼开朗带着调皮气质的张小玉,竟然还是这样的出身,而且并没有被这样的命运所影响。
他有些尴尬的安慰道:“不好意啊,咱们不提不愉快的事情了,我想问一下,张师爷不是在白阳观嘛,怎么如今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唉,原本我是跟着师父住在白阳观的,但是后来有人要开发我们道观做景区,给了师父一些补偿之后我们就搬出来了,后来开了这家店铺,因为师父本事大威望高,生意还是很红火的。”
张小玉说着,脸上表现出了一丝哀伤:“只可惜,三年前师父不知道被什么人叫去了,说是有什么任务,一去就是半个多月时间,等回来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听他们说是中了尸毒影响了脑子,这些年为了给师父治病,花光了我们所有的积蓄,生意也没得做了,现在都快交不起房租,弹尽粮绝了。”
她向徐坤诉说着心中的苦楚,滔滔不绝。
徐坤则微微点头,安静的听着张小玉的讲述。
坐在太师椅上的张道长此时终于看完了手中的书籍,轻轻合上放在了办公桌上。
抬眼看时,有些惊讶的问道:“额。。。。小伙子,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是来算卦求姻缘啊,还是遇到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