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满也不知毕克马说这话时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玩笑。她只是停下了溜达的脚步,想了想,转身看向毕克马,语气诚恳的说到:“传送之后的事情,其实我这些天也有想过,可惜并没有想出什么满意的答案。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我不会在传送一结束马上选择离开。”
至于是否会永远留着这里,虽然嘴上没说,白小满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答案。自己终究还是会离开的吧。只要一想到自己一个人在一群石墩中过一辈子,白小满就有些难以接受。是想,又有谁可以忍受自己带着异类的标签度过一生呢?
只是眼下这样的情况不留在这里,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一想到马上返回地球,她多少还是有些犹豫。至少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还是无法接受和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知道自己过去一切的人,生活在同一个星球上。认真想来,过去的自己,似乎也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光彩事迹。可单单是想到有人知道自己偶尔独自大哭时的模样,以及类似不爱刷牙之类小小的生活习惯,心里就怎么也舒服不起来。即便那人与自己一样有过这些狼狈与不堪,白小满依然无法坦然面对。
想到这些,白小满也只能在心中为自己的怯懦找一个烂俗的借口:人都是害怕面对自己的。
而此时依旧立在她对面的毕克马,见她好像被自己
简单的问题难住了,到也没有催促。只静静的立在一旁,欣赏对方微微蹙起的眉角。也不知过了多久,知道石墩也有些困惑,这个问题很难吗?为什么对方需要思考这么久。毕克马这才飞到白小满身前,晃了身体,轻松的说到:“嘿,你没事吧。其实,以后的时间还很长,等解决了传送任务的问题,你再考虑这些也不迟。”
这话将白小满从那有些复杂的心情中拉了出来,两人也默契的不再谈论这些。又简单聊了一些琐事后,这才离开小山丘,各自告别离去。
在一片荒凉的戈壁之上。
白小满孤身一人。四下寂静无声,没有飞行器、没有绿屋、也没有石墩。
这是在哪里?她环顾四周,视线所及处全是一片淡黄之色。没有风,浅色的地面反射着来自天空的炙热光芒。光线有些强,白小满眯了眯眼,抬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小巧的手掌被一层透明的物质包裹着。还好,身上穿的是毕克马准备的外出生存设备,至少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定了定神,白小满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大步向前走去。
独自行走在这浅黄的世界之中。入眼的大地表面带着开天辟地时的粗犷气质。脚下的土地像被无数车轮碾压后的泥地,在翌日的烈日下干涸结痂,沟壑纵横。也许是不久前刮过的风太大,地上没有一点沙尘。只有一道道异常坚硬的土条子,交错
延伸,把大地的这张脸划的稀烂。
白小满就在这张满布疮痍的脸上一步一步走着。她感到行走这样原本简单的事情,在这里也变得有些艰难。正想停下脚步,抬眼间瞥见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黑点。
她站在原地,定睛看了好一会儿,黑点似乎大了一些。那是个正着移动的物体。这令白小满莫名有些欣喜,她抬脚向着黑点处跑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个黑点在一片土黄的世界里也慢慢有了轮廓。白小满已经看的清楚,那是个穿着宇航服的人类。
那身漂亮的宇航服在剧烈的强光下,反射出一层光晕,就像电影里的神仙身周的法相佛光。而被那光晕包裹着的,白小满看的真切,那正是地球太空探索部最新研制出的宇航服。是的,就是那套,不会有错。和之前在航天展上拍过照的宇航服可是一模一样呢。
那么,宇航服里面的人又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
抬腕看了看手上的计时器,9月12日267分25秒。时间没有错。从她来到彼查星第一秒就按下开始按钮的计时器来看,确实已经度过了9个地球月的时间。关于这一点,早上出发去学校前,白小满看的真切,不会有问题。
那么,这里又是哪里?
白小满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前方还在不断靠近的宇航服,口中喃喃念到:“这不可能。”是的,这根本不可能,以地球现有的科
技水平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到达这里?
难道这里不是彼查星?还是那个问题,这里究竟是哪里?
白小满感觉这个疑问在自己脑中生长着。这令她对于能与不远处的这位同类相见,既期待又忐忑。
那个疑问依旧在生长,在吸食了期待与忐忑后,终于抽出了一根根柔韧的枝条。难道是彼查星人的阴谋?他们这是在试探自己?说什么帮助自己都是骗人的?白小满痴痴的看着,空洞的眼神里没有答案。啪的一声,又一根枝条窜出。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突然,白小满有种感觉。似乎有一个声音从那些枝条中缓缓推出。那是一个熟悉的女声,轻轻的,柔柔的。在被枝条爬满的脑海里引导着自己:只要见到那个人,所有的问题都会有答案。
于是,她又动了起来。更加快速的在大地上奔跑着。而远处那人依旧沿着那条看不见的线,不疾不徐的向她走来。
大口大口喘着气,肺部好像一个巨大的风箱,将生存设备里定额的循环氧气不断抽入体内,融化在血液之中。没有汗水流出,异常清明的眼睛已经可以看见宇航服上太空探索部EUED的标志了。果然是从地球来到。不对,这个衣服怎么有点奇怪。那个红色的EUED标志好扎眼。
红色?红色!
怎么会是红色?标志明明就是蓝色!怎么就成了红色?不对,这不对。那个红色的EU
ED在白色宇航服上占了胸口一大片。这个比例也不对,字怎么可能这么大?
再看向对面那个行走的宇航服,白小满突然意识到,那整套设备看起来就像是为了方便她辨认,故意改变了设计。
到底是谁,又是一根新的枝条。
面对这样诡异的画面,她终于放慢了脚步。对面的人还是保持着之前的速度,在这个干涸的黄色世界里一点一点向着白小满靠近。一种危险的气息随着对方的靠近,越来越强烈。那人迎着光,在身体的右后方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白小满试图看清透明面罩后的那张脸,可是面罩一侧的反射光线晃得她无法直视。努力的看向面罩背光的一面。太远了,无论她怎么看,依旧只是模糊一片。
突然,面罩上的反光不见了。就在这一瞬间,她清晰的看到了面罩后那张女人的脸。不过也就在看清那张脸的同一秒,白小满彻底楞在了原地,脸色一片惨白。
而那个穿宇航服的人,正走在凸起大石下的阴影中。她依然保持着之前的速度,一步一步向着白小满坚定的走来。就在白小满愣神的短短时间里,对方已经穿过了那块大石的阴影,再次没入法相般的光晕之中。
白小满只觉眼前一花,那张脸又被一片反光取代。不过,对于她来说,即使是只看了这一眼,却已是足够。那是多么熟悉的一张脸,怎么可能认不出。她脑中浮
现出刚才的画面,那张透明外罩后的淡定的脸庞。外眼角略微上挑的上斜眼,圆圆的鼻头,鼻梁并不高,不大的嘴角挂着一抹惯常的微笑。
是了,就是那个微笑,那不是她自己又是谁。
是她!她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