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骏对薛安都的沉默也不以为意,大宋时下,哪怕没人再信皇帝天子,天人感应之类的谎言,但对天子权威多少还是有几分顾忌的,尤其是刘义隆这般二十余年治国下来,民心、大权尽在掌握的皇帝。谁也不敢乱言天家之事。
();() 薛安都沉默之后,刘骏也不再讲述心事,而是开始思考不久的将来将要爆发的战事。
之前刘骏跟着沈庆之剿蛮时,也在军队里待过。不过那时刘骏并没有参与过指挥。甚至连前线都未曾去过。只是在战后带着禁卫,前往已经被打扫过好几次,确认再无风险的战场观光旅游而已。
这一次就不同了,千骑袭敌后,刘骏必然是要亲赴前线,甚至要跟着大军冲锋的。刘骏撇了眼营帐中放置的长槊,这么些年刘骏在骑兵营里摸爬滚打,现在也算是能在薛安都手上过几招的人了。
刘骏只希望自己不会那么倒霉,在战斗时摔下马。
过了一会儿,薛安都沉默的起身抱拳行礼,躬身离去,刘骏也在营帐中度过难眠的一夜。
千骑袭敌后,刘骏的任务固然不轻松,但在这个时代中,谁又轻松得了?
悬瓠那里近乎是日夜被攻打,拓跋焘已经火气上来,亲自指挥大军拼命攻城,陈宪身先士卒激起的士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如潮水般涌上来的索虏淹没。
相较于悬瓠,刘骏的任务已经算得上轻松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大军便收拾好东西,继续前进,等到第三天到了谯郡境内,刘骏接收了谯郡境内搜集起来的千余马匹与寿阳刘诞派出的五百骑兵援军。率领五百骑兵的校尉刘广,在见到刘骏本人也在军中后,愣在当场。
“刘广!你部暂由行参军垣谦之节制,可有疑问!”
“回大王,没有!”
“好!很有精神!”
确认好指挥权力后,刘骏当即命令膨胀到一千五百人,三千五百匹马的庞大队伍继续西进。而从寿阳而来的刘广,在刘骏走后继续愣了一会,在被垣谦之拍了肩膀后才回过神。
听着垣谦之的各项命令,刘广在应诺的同时心中暗暗叫苦。有刘骏这位爷在,刘诞交代的保存实力为上的任务怕是要完不成了。
第三天,刘骏所部骑兵已经渐渐逼近汝阳范围,周遭已经出现索虏哨骑的踪迹。
汝阳索虏大营五十里外的一处密林内,刘骏在林中等待着薛安都亲率的哨骑消息。
在没有手机等娱乐产品的时候,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难熬,林子中烦人的虫豸时下已成刘骏难得的消遣。至于被蚊虫叮了会不会得疟疾什么的,刘骏觉得自己还是先想想稍后上阵后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再说吧。
一直等到夜幕将近,薛安都这才略略喘息着回到林中。
“王上,索虏军马尽皆备于南方寿阳处,于东北方向并无多少防备,今夜若是从东北方袭敌,当可大破敌军。”
“夜袭吗?那便开始准备吧。”
对于薛安都的判断,刘骏选择相信。因为刘骏根本没有多少战阵经验。
当了皇子之后,刘骏才能深切感受到千古一帝李世民究竟有多变态。
十六七八岁,就在军中屡立战功,二十一二岁,浅水原大战平陇西薛举,二十三四岁,一战擒两王。三十岁不到登基称帝,即使是篡位,天下也没有不服的,连李靖都得服!
这人生轨迹搁现代,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始以武功壹海内,终以文德怀远人,天策上将已经做到了古代武将的尽头。
而刘骏,现在二十岁了,才刚刚要上阵,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人和人的差距,真的比人和猪还大。”
“王上,是还有何指示吗?”
“啊!没有,一切按既定流程走。”
刘骏身侧的薛安都这才点头,继续调度起来。
一千五百人的大军,借着渐渐昏暗的日头,开始走出树林。
走出树林没几步,刘骏转头向薛安都询问道:
“薛参军,留三五人在此林间,待一个时辰后于林中纵火,倚为路标如何?”
薛安都思索片刻后点头道
“此事可行!”
夜袭,最怕的不是敌人有所防备,而是攻击后收拢不了部队。时下虽是月中,月光正好,可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兵卒,在失去组织后,哪还能在夜间分辨出方位?若是能有一把大火指引大致方向,起码能在战后收拢起不少兵卒。
而且晚上夜间,即使索虏发现了大火,在被夜袭之后也未必敢出击。
于是最后,刘骏本部、王玄谟部、刘诞部,三部骑兵各自留下一人一马。在刘骏率大军离开之后,点燃了刘骏留下的军中计时用的一炷线香。待六炷同样的线香点完,这三人便开始放火。
有薛安都率十余轻骑为前锋,刘骏部很好运的在距离敌营二十里处时还未被发现。
“中军,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