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林育涵将费开来即将升职的消息告诉庄冕安的第二天,庄冕安的顶头上司就喊他去了一趟办公室,通知他下周要出差的事宜。
隔壁市有一场交流大会,往常这样的会议都是由行政部派人参加的,可今年竟然通知了庄冕安。那时候费开来还没有被升职,如今他已升职,按理说是去这场大会的不二人选。这安排虽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可庄冕安也懒得再去打听其中的弯弯绕绕。
庄冕安很少参加这样的交流大会,也很少出差。不仅是他个人更倾向于在现场做日复一日的讲解工作,更是领导也对他的社交能力有一定的评估和判断。
说是交流学术,但大部分时间,这样的会议会成为一个社交场,毕竟在庄冕安所处的职场环境中,人脉能发挥的作用不容忽视。
送走沈原习和他的朋友们那一天傍晚,庄冕安依旧在那个固定的时间节点收到了来自沈原习的消息。
是他发给“安姐”的。
刚走出电梯,踏入家门。家里收拾得和之前无数个傍晚一样,看不出昨晚还有三个人借宿过的痕迹。
他倚着门框,打开聊天记录,满屏的白色。
没有细说的昨晚陪朋友买醉的经历、被朋友抛弃一人回到学校后还帮他签到的无奈、终于吃到了限量的特色新疆菜的喜悦……
庄冕安有时候想不明白,沈原习怎么能在这么多看似平常的小事中,讲出很多甚至能感染到自己的幸福瞬间。而自己也正好爱听。
叮——
电梯又到了,庄冕安抬起眼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没能把门完全关上,和邻居打了个照面。
“才到家?”邻居一出电梯也正好瞧见了庄冕安,出于礼貌打了招呼。
“嗯。”其实站着有一会儿了,甚至愣神中都没注意到门没关。
“今早那个是你弟弟?我之前搬来的时候听保安说的,你有个弟弟。”邻居大概是在没话找话,气氛有些尴尬。
“不是。”
如果真是弟弟,那自己可真够畜生的。
“我就说嘛,长得不太像。我先进去了啊。”
听见邻居的关门声,庄冕安也轻轻带上了房门。换下鞋子,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充电。转身从阳台收进了已经干了的衣服,庄冕安又重新坐回床头。
手肘搁在大腿上,庄冕安看着时不时亮屏的手机,一条条涌入的消息,终于又拿起了手机。
点开与沈原习的对话框,单击他的头像,下一步的操作犹豫了很久,最终庄冕安把沈原习的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
对沈原习产生特殊的情愫,是庄冕安不曾预料过的一场意外。不是没想过在如今的形势下顺理成章地和沈原习在一起,可庄冕安始终没法真正放下心里的顾忌。
一是年纪。沈原习和庄冕的年龄相近,庄冕安也从未和比自己小的人谈过恋爱。所以庄冕安总觉得,自己对沈原习产生的情愫是假性的,只是沈原习身上那股子青春的劲头,让他缅怀起了自己逝去的青春。
二是性别。沈原习一直以为手机对面的人是女的,贸然揭开这层谎言,让沈原习直面这场“骗局”,即使这不是庄冕安的本意,他也很难做到。
接下来的一周,庄冕安都没有回复沈原习的消息。
也没有错过沈原习的每一条消息。
没有回复没能打消沈原习的分享欲,他甚至贴心地询问“安姐”最近是否太过忙碌。
可再有耐心的人也会被戛然而止的互动挫伤。
刘溢在周五找上沈原习的时候,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怎么听了这个你都没反应?”
“什么?”沈原习锁屏,“我刚刚走神了。”
“我说,张若婉说可以跟我试试。”
“是嘛。”沈原习重新解锁手机屏幕,看到的依旧是一片绿色的消息框,“恭喜你啊。”
“就这反应?”刘溢没得到分享喜悦的满足感,瞥到了沈原习的手机屏幕,“你最近什么情况。”
“没什么。”沈原习看着正在换衣服的刘溢,“要出去约会?”
“是啊,周五了。”刘溢看着镜子,整理好衣服后走到沈原习身后,“我还能迟点出门,要不你跟我讲讲,我来帮帮你。”
沈原习疑惑地看向刘溢,欲言又止。
刘溢直起了背,说道:“毕竟我快见到胜利的曙光了,你还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呢。”
沈原习抿嘴轻叹,说出了这一周自己面对的无回应的、突如其来的冷淡。
“这么多天没回复,你居然还在发?”刘溢被沈原习的毅力震惊到。
“可是,其实我自己在发这些内容的时候,也挺…开心的…”沈原习说这话的时候底气不足,他对自己的这种“自虐式”行为也有些难以启齿。
“你直接打电话过去问清楚吧。”刘溢见沈原习的模样,感觉自己的劝导大概起不了作用。
独自坐在宿舍里,沈原习犹豫着。今天自己还没有发消息过去,对方也没有回复。
打电话过去,第一句该说些什么呢。打电话过去,也不一定接吧。毕竟这么多天的消息都没回复,许是去了别的地方参加了封闭式的工作?
就这样耗着,外面的天黑了下来,一晃就过去了几个小时。
就在沈原习终于第八百次点击音视频通话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拨去。
也有一定的概率不会接。
沈原习一时之间也不清楚自己是希望接通还是不接通。
咔哒——
宿舍门开启的瞬间,几乎是刚拨去的前几秒,屏幕上跳出了已接通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