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瀚那天还要去开会,临走前语重心长地跟他说,“我知道你这两年跟我对着来是憎恨我,你也拎清楚一点儿,我不跟你计较,也是为了维护家业的形象,世人会觉得我有人情,我要真跟你计较,你以为你还真能在这呆下去?黎家往后还是得交到你手里,你还年轻,我能当成你不懂事,这回的事情,就当成你任性的代价。”
黎羡南终其一生也逃脱不开自己的身份,也就是那次后,黎瀚跟他仿佛有种不太成文的约定。
黎瀚要的无非也就是让他别作幺蛾子,那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按照既定的方向走就是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黎羡南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循规蹈矩也成了习惯,那次的代价也确实很重。
黎羡南对金钱总没什么概念——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像是有点事后的报复性,但总归再怎么挥霍,日子也仍然照旧。
遇见叶绯前,黎羡南今后的日子无非也就是照旧过,就算以后联姻也是一眼见底。
但黎羡南也突然开始思考以后了,这条路不能按照既定的方向走了。
还能往哪里走?
这有点儿像是黎羡南迟来的叛逆,比以往更猛烈又无畏的叛逆。
他也突然想这样叛逆一次,叶绯便是原因。
这条没入深雾的不归路,黎羡南忽而是真的想看叶绯在尽头。
来路无可眷恋也不可寻,唯念去时值得期待。
叶绯看着黎羡南,他好像在想事情——他不说,她忽而也有种奇怪地直觉,是不是在想她的事情?
黎羡南问她谢什么呢,叶绯也没有给出答案。
谢谢他让她感觉到了自己也是被人放在心里的。
不管这话是否是真心、又是否是真的有个以后,她都会永远记得这些时刻,这些被温暖填满的时刻。
往后再也不会有人越黎羡南在她心中的位置,因为黎羡南在她心中远远越了所有的期许,关于爱与温暖的所有期许。
绣球花是个很娇气的品种,尤其是本就是在六月才开的,对温度也有很高的要求,当时是港城的温度高,有些温房培育室人工培育的,所以才弄到了这些绣球。
燕京的冬天多冷啊,动辄就零下。
所以那些绣球花带过来拢共没两天就蔫了,叶绯觉得太浪费了,大盆大盆多少钱?
黎羡南不甚在意,叶绯说像昙花一现,看着颇为伤感。
明明是这样好看的花,叶绯也是真的觉得惋惜。
结果第二天叶绯就后悔了,早早起来的时候,院子里就有人来来回回进出,叶绯趴在阳台上看,黎羡南穿着睡衣往墙边儿指。
外面停着一辆卡车,上面写着什么花卉培育基地,工人大盆大盆的往下搬绣球花,大团大团的浅蓝色深蓝色的浓密的堆了半面墙。
这常常蒙着一层灰色的冬天,就这样变的艳丽起来。
黎羡南说,没事,败了我让人再送,一直送到六月院子里的绣球花开。
他说的不像在糊弄她。
院子里的绣球花六月才开,现在才一月,绣球花娇气,毕竟也不是开放的季节,是因为鲜花培育基地的温房才开的,几天就得换一拨,换下这些月份来,叶绯都不敢细算。
叶绯坐在他旁边打了个寒噤。
“怎么?”黎羡南难得在家看看投资文件,长腿搭在茶几上。
“哪天你烦我了,我是不是要查无此人了?”
“我哪儿敢,”黎羡南把手里的文件翻了一页,“顶天晚点哄你。”
“……”
黎羡南偏偏还要继续说,“那怎么办呢,我就这么一个绯绯。”
“你是真的败家,”叶绯继续补一句,“还兴师动众。”
黎羡南把文件一扔,把她捞过来,跟捋猫毛似的,“这不无价之宝么。”
说完,黎羡南还补一句,“人古有周幽王为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现有黎羡南为绯绯开心,让绣球花从冬开到夏,你怎么不说这也是佳话呢。”
“……”佳话都建立在烧钱的基础上么。
叶绯不想理他了,可这些兴师动众,也真的让她从心底感动——那都是他从每一件小事上给她远满分的在意。
黎羡南煞有介事,非得跟她继续说,“还有顺治呢,为董鄂妃册封皇后大赦天下,这不都千古流传。”
“你上哪儿千古流传?”叶绯被他磨着。
黎羡南低笑,拉着她手凑唇边一亲,眼底有笑意,说,“在我们绯绯心里千古流传。”
黎羡南在她这儿,远远不止用“有温度”去形容,他一度是在把她往溺爱娇惯的方向上宠的。
就像,她原本只是要一点温度,黎羡南偏偏要给她滚烫和沸腾。
时至第二天的时候,黎羡南下午带叶绯出门,叶绯问他去哪,黎羡南不说,含含糊糊说去了就知道了。
叶绯还当是黎羡南带她出去吃饭,结果上了车,后座上有个看着就就挺漂亮的礼盒,像是伴手礼。&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