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卞雨犹疑,“可不可以让我再想想?我害怕……”
一直都知道卞雨有点恐婚的症状,汪节一扣上眼前的印泥,叹了口气,伸出手揽住了卞雨,她哭得梨花带雨,身子还在颤抖,“我不逼你了。”
汪节一抹了抹卞雨颊上的泪,心脏跟着一抽一抽的疼,“你想结就结,不想结就不结,好不好?不要哭了。”他的手指刚刚无意碰到一点印泥,现在一抹卞雨的脸,抹她的脸上去了。
卞雨还在抽抽搭搭地掉泪。
汪节一的笑容苦涩,“卞雨,别哭了。不结就不结吧,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已经让人准备好的浪漫烛光晚餐泡了汤。
卞雨的眼泪根本止不住,汪节一伸手揩去她的泪,不停懊悔自己要领证的做法,早知道她这么抵触,说什么他都不会提出这种要求。
哭累了,卞雨眼眶一圈红红的,望着他,张嘴正要说话,被汪节一遮住了嘴,“不必道歉,你想做什么,我都同意。”
卞雨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盈满眼眶。
……
回到汪家已是晚上。
汪节一从浴室取出毛巾擦掉她脸上的红印子,他刚刚不小心弄上去的印泥。
卞雨望向汪节一,“不要怪我。”
汪节一正要说话,听见卧室门被叩叩几声,陈姨在敲门,声音毕恭毕敬,“少爷,老爷请你过去一趟。”
汪节一隔着门应下。
安抚地抚卞雨的头发,汪节一脱下西装外套,“你先睡,我去一会。”
望着天花板,睡下的卞雨心烦意乱,汪老爷子要兴师问罪吗?可是,明明不关汪节一的事的,是她的问题。
寂静悠长的走廊,灯光明亮,离开卧室的卞雨放轻脚步,刚来的时候被这么大的宅子震惊了一把,但她不知道宅子里还有个装饰典雅的佛堂。
靠着墙,卞雨听着里间的声音,虽说偷听不好,但是一想到她今天任性的行为,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佛堂的门是开着的,没有佣人经过,门外的卞雨偏头能看见汪节一的背影,身姿颀长,影子映在地板上,拉得长长的。
汪成面朝汪节一坐着,面色难看,一杵拐杖,砰的一声,“为什么好端端的不结婚了?你不签字还是她不签字?”
汪节一没有犹豫,“是我,突然不想签了。”
汪成呵了一声,“事到如今还骗我?这么替那丫头着想。”说完,他径直把下午的婚姻协议甩在他面前,米白色的纸张散在地板上,“我求着她进我们汪家的门了?”他哼了一声,“爱进不进。”
汪节一垂眸,目光落在协议上,说来可笑,他下午以为自己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只要卞雨签名,两人就能真真正正结为夫妻,长相厮守,一刻也不分开。
汪成余怒未消,他内心忿忿不平,在他眼里,汪节一要什么女人没有,独独看上了这丫头,一心记挂着,早年还做出强迫人家姑娘的事儿,怎么都是汪家不在理。小丫头今天反悔,也是情有可原,谁让汪节一以前干出过这么混账的事。
不过,谁让他喜欢?没办法的事。
汪成正欲说话,突然窥见门口的影子,映在地板上,斜小的一条,微动。
汪成对汪节一说,“对着你妈跪下。”汪成对汪节一的教导很严格,把他当成集团继承人来培养,奈何他反骨甚重,有自己的主意,没少忤逆他。
汪节一闻言跪下,不卑不亢,背挺得笔直。
汪成说,“对你妈说,她有这么好吗?”
汪节一对着佛台的方向,“嗯,她很好。”
汪成接着说,“你们的事,以前我同意,现在我不同意了。”
汪节一抿紧了唇。
门外的卞雨一听,心咯噔一下。
表达立场后,老爷子苦口婆心劝汪节一,“这小丫头有什么好的?人家不想和你结婚,强扭的瓜不甜,没人逼着你成家,陈家的大女儿你不喜欢,再找就是。”
汪成边说边瞟一眼门口还在的影子。
佛台前点香,香柱上的吉祥如意四个字描过金,在烟雾缭绕间若隐若现,汪节一的脸色不太好,“我谁都不想娶,最想娶的就是卞雨了。”他顿了顿,“她不想和我结婚,我就等她。等到她点头的那天,她不愿意,我就一直等。”
汪成听了,千般滋味涌上心头,把拐杖连连杵地几下,地板吭吭作响,“汪家的大情圣!大情种!你省着点吧!真喜欢她,真爱她,以前这么欺负她?孩子都没了一个。她现在不要你,不都是你自找的!”
汪节一:“……”
汪成吹胡子瞪眼,“我说的有错?”
汪节一想起自己做过的混账事也是懊悔不已,虚心承认错误,“我知道错了。我离不开她,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卞雨的手握成拳,心脏突突得跳,提起以前的事,她未尝不记恨他?心里纠成一团,爱恨纠葛,理不乱分不清,最后爱恨皆扎根在心里。他的一举一动,做过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在心里。
汪成起初有些动怒,看见门边的影子微动,又见汪节一怎么都要守着这丫头不放,成全一下也未尝不可。从他四岁后没打过他,今天这一下是替这丫头打的,汪成随手取过手边的砚台,里面红墨未干,朝汪节一的身上扔过去,“怎么说都说不听是吧!”
汪节一没躲,肩膀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砚石磕在地板上,发出好大的声响。
这一声听得卞雨心惊肉跳,听见汪成让汪节一回去好好想想,她慌忙抹了抹眼间的泪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