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温炀的父母均是各自家中的独生子女。
或许正因如此,两人都有些向往别人家兄弟姐妹济济一堂、互相关照的热闹生活,并在生下陶温炀后的没几年,就又生下了陶承衍,希望他们自己无法获得的手足情谊,可以在他们的孩子之间实现。
同样也是因此,陶温炀的父亲在与自己的朋友相交时大都真心以待、慷慨真诚,将他们当作自己的兄弟对待,彼此之间的走动也比较频繁。
所以陶温炀自小就经常能够在家中看到那些世伯世叔的身影,对他们并不算陌生。
哪怕父母去世之后,他和那些叔伯之间的交际往来也没有就此断开。
每当逢年过节,他便会提上礼物去串门,直接将他们当作寻常长辈来看待。
但由于失去了他父亲这条用以维系中间关系的纽带,陶温炀和那些叔伯的感情还是不可避免地淡了下来。
陶温炀不否认人心易变。
他对于彼此之间淡化的关系也并不怎么觉得遗憾,毕竟那些终归是他父亲的朋友,而不是他的朋友。
可眼前的这副挂画,却是在他的父母都健在时,由其中的一位世伯亲手送给自己的。
原来人心在那时就早已经改变了吗?
还是说……是在更早的某些时候?
想到此,陶温炀眸光微暗。
他再望向面前挂画时,只觉得画上原本正在荷叶间欢快戏水的九条鱼,倏地变成了九条仿佛被无形的尖钩所勾缚、正在水中垂死挣动的鱼。
隐隐地,还有一丝面目狰狞从鱼脸上流露而出。
越看,陶温炀便感觉心底越发地不适。
他上前想要把画件给取下来,但因为挂画挂的位置对他来说有点高,就只能寻求淼淼的帮助。
“淼淼,你能帮我把这幅画取下来吗?”
“没问题!”
程淼见自己有机会帮到陶温炀,当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拍着胸口脆声保证道:“夫君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不过挂画不单只是对坐着的陶温炀来说高,对站着的程淼来说也并不是触手就可及的。
程淼踮起脚、伸长手臂,往上够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怎么也够不到画框以后,他便干脆从旁边搬来一张椅子,直接踩到了椅子上面。
陶温炀望着眼前似乎时刻都充满活力的少年,不自觉间眸光渐柔,心中隐隐凝滞的一团郁气也跟着缓缓散去。
见程淼伸手准备直接碰触挂画,陶温炀蓦地想起了什么,心下一紧,连忙开口提醒道:“淼淼,用灵气覆盖住皮肤之后再去取画。”
陶温炀也是突然意识到,这幅画既然能被身为修士的淼淼察觉到不妥之处,那么就代表它身上所存在的问题已经涉及到了玄学层面的概念,存在着某种会伤到淼淼的可能性。
虽然淼淼来自仙界,自身实力也很强。理论上,人间的事物是无法伤到对方的。
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陶温炀认为凡事都做好防护,哪怕现在麻烦一点,也总比日后真的出了事再去懊恼要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