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文嘉想说些什么,却见周晏丛的视线落在她仍捏在手中的油饼上。
“在吃饭?”他反问了句,不及文嘉回答,又道,“那先进去吧。”
周晏丛说完就迈步往院里走,文嘉被留在原地瞠目无言片刻,只能折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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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的厨房口,文长峰正等在那里,见进来的人是周晏丛也略略吃了一惊。但他很快整理好神色,笑着跟周晏丛打招呼。
“周先生过来了,不知道吃过早饭没有?”
“叫我小周就行。”周晏丛说,“我吃过来的,你们不必招呼我。”顿了下,“今天小陆请假,我替他过来。”
这算是又解释了一次为什么今天来的是他,但文长峰听了,却有些迟疑地看向女儿。见她偷偷向自己摆了摆手,意思是没来得及说,文长峰又展颜一笑,对周晏丛说道:“是这样,晏丛——”文长峰尝试了一下,那声“小周”终是没喊出来,便换了一个更为折中的方式,“今天我们打算就在市里逛逛,可能也不太需要用车,所以原想着是不麻烦你这边的。我昨天叮嘱了嘉嘉跟小陆说一声,谁想这孩子忙起工作就忘了——”
文长峰说着假装无奈地瞪了文嘉一眼,而文嘉也配合地挠了下头,装作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周晏丛几乎是立刻就领悟了文长峰的话中之意,那就是今天他们并不需要他充作司机。也不知是真的早就计划好的,还是临时起意。
换做是谁,这都算是一件比较尴尬的事,所以文长峰此刻的歉意还是很真诚的,包括文嘉,也对他有些不好意思。周晏丛想了想,说:“没事,我来都来了,有辆车也会方便些。”
“可是——”
文嘉想问一下这样会不会耽误他休息的时间,又再一次被周晏丛打断。
“而且——”他笑看着面前的父女两人,说,“我听说宫里珍宝馆的钟表展快要结束了,趁今天有时间,正好去看看。”
“你也对这个感兴趣?”文长峰惊喜问道,见周晏丛点了点头,他立马笑道,说,“可巧了。若你今天时间方便,那今天咱们就一起去吧。这个展值得一看。”
“好。”
周晏丛应道,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尴尬局面,跟着文长峰进了厨房。而文嘉,也不得不接受眼下这个结果。
她对周晏丛其实没有任何的不满和避讳,只是不太习惯他和自己的家人在一块儿相处。至于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她有太多“把柄”在周晏丛手中,生怕一不小心,就在家人那里露了馅儿。这种心虚之感,可不太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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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丛进了厨房才意识到,这一家人还在用早饭。
周晏丛当即就想出去,去到文嘉的小屋等一等,被文长峰拦住了。
“晏丛吃过早饭来的是吧,那就尝一尝我熬的豆浆吧,大早上现磨的,绝对新鲜。”文长峰说完,拿起一个花碗,走到厨房一角要去给周晏丛盛。
“不麻烦了——”
周晏丛欲婉拒,又听文嘉说:“周先生来一碗吧,我爸一直在锅里温着,热乎乎的喝了正好暖暖身子。”
此时文嘉也已接受了“周晏丛加入今天的行程”这一事实,语气柔缓,脸上也终于带出了笑。周晏丛看在眼里,想了想,没再拒绝了。
“那就只好却之不恭了。”周晏丛微笑,语含打趣道。
文长峰盛好端过来,一放到桌子上,打开糖罐就想给豆浆里加糖。文嘉赶紧凑过去,挡住碗口,说道:“爸,你都不问一下周先生,就给人放糖。”
文嘉失笑,嗔怪她爸道,文长峰这才反应过来,问周晏丛:“晏丛你——”
“周先生不吃甜的。”文嘉打断她爸的问话,说道,“就这么端给他吧。”
原来,她刚才那句不是提醒,而是诘问,她本来就知道周晏丛不嗜甜。
文嘉端起碗,却没直接给周晏丛,而是放到厨房另一角的小方桌上,那里临窗又干净,原本是放调料的地方,莫名给空置了出来。接着又从饭桌旁搬了个椅子过去,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才请周晏丛入席。
“周先生坐这里吧。”
周晏丛一直从旁看着,见一碗豆浆被她搞得如此隆重,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一想到她是费心做这些的,自己多少还是应该领情。于是周晏丛点了点头,走向桌子。
却也没忘了半是安抚半是解释地对文长峰说一句。
“我从小就很少吃甜食,后来习惯了,反倒吃不了这一味了,会觉得烧心和腻。”
“呵呵,是么?”文长峰憨厚一笑,看向女儿的目光却有些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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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嘉回到饭桌旁吃饭时,并没注意到父亲古怪的眼神。
她只是一边轻轻咀嚼着油饼,一边留意着方桌那边的动静。
只见周晏丛坐下之后,先用手碰了碰花碗,确定温度可以接受之后,端起碗来直接饮了一口,而没用里面附带的瓷勺。
许是放置的久了,豆浆里混了一些油皮,周晏丛喝时不小心沾染了一些在唇上。但他似乎没有感觉到,用瓷勺在浆里搅拌几下,端起来又继续喝。
这一幕实在是够赏心悦目的,无论是男人隐在一缕晨光下的侧脸,还是他端起碗时微弯的十指。文嘉也借此体会到了何为秀色可餐,因为她真的因之忘掉了吃饭,感觉不到饥饿了。
不过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着急——文嘉很想提醒周晏丛一下,他唇边沾东西了。
文嘉偷眼看了下饭桌两旁的父母,见他们没有在意,便装作喉间不舒服,咳嗽了两声。心有灵犀般,周晏丛朝她看了过来,文嘉一喜,赶紧示意般用手指了下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