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有我母親的全部遺物。」他答得言簡意賅。
「上鎖是為了封存它們嗎?可是……」
「是希望這些東西能被找到。」
宋槐陡然覺得心驚,不敢往下細想。
的確是在掩耳盜鈴。
除了段朝泠,沒人試圖開過偏屋的鎖。誰都可以打開,然而誰都不願打開。
如果這是一場測試,所有人都會被劃為不及格,出題人的失望自然不言而喻。
宋槐適時收了聲,稍稍側過身體,往遠處瞥。
圍欄邊上移栽了幾棵香花槐,這季節正好是花期,淡紫色花瓣被雨澆得發亮,明晃晃的,像塗了層糖霜。
「叔叔,你知道嗎?」她沒由來地提及,「我剛出生的時候,我爸爸在院子裡種了一棵刺槐樹,說想讓它陪著我一起長大。這麼多年過去,也不知道那棵樹現在長成什麼樣了。」
停頓一下,又說:「仔細想想,我的童年還蠻幸福的。」
如果可以的話,很想把這種幸福感全部傳遞給你。
希望你的童年順遂快樂。
小姑娘看他的眼神帶了幾分懇切。
段朝泠沒刻意挑明她話里的意思,只說:「忘掉不開心的,只記得開心的,也是一種生存技巧。」
宋槐問:「那你會這個技巧嗎?」
「很不幸,我目前還沒學會。」
宋槐不由啞然。
對話戛然而止。
段朝泠低頭看了眼腕錶,「回屋吧。睡前記得讓阿姨煮碗薑湯,喝了能驅寒。」
她說「好」,卻沒動身。
「還有事嗎?」
「有的。」宋槐笑說,「叔叔,我以後不會再躲著你了,我保證。所以你能不能答應我,讓這件事徹底過去,以後絕對不能『翻舊帳』。」
大抵清楚她玩笑背後的凝重,段朝泠平和回應:「我還不至於那么小氣。」
聊完,宋槐揮手同他告別。
走到門口,單腳邁過門檻,她沒第一時間進去,手撐著傘,轉身往回看。
段朝泠已不在原地,正緩步朝另一個方向走,襯衫有被濡濕的痕跡,肩膀位置洇進一小片雨漬。
被雨幕籠罩,他的背影逐漸模糊,就快消失在長街盡頭。
直到徹底看不見人,宋槐才斂回視線。
回去路上連步伐都輕盈幾分。
終於可以不計後果地放心依賴他。
這讓她如釋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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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周,古箏老師如約上門,對方叫秦予,國樂系研三在讀生,是個非常有氣質的氛圍感美女。
宋槐喜歡聽她講話,普通話里摻雜了一點江南口音,語調溫溫柔柔的,很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