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从以往表现来看,人家李、王二人,可比什么朱玫、李昌符(李昌言病逝,其弟接位)之流强多了,这万一打不过咋办?
于是立马就有大臣建议,请派人出使灵州,让李业出兵襄助
孙揆和刘崇望,就是因此,作为朝廷使者而来。
中书舍人孙揆,望着眼前忙碌的景象,又想起二人一路从盐州过来,所见所闻,不禁兴叹
“自懿宗以来,各地藩镇愈加跋扈,黄巢乱后,朝廷更是难以制衡,我所见诸侯也是不少,骁勇能战者有之,残虐放纵者有之,平庸自守者有之。但如眼前,天水郡王这般,确实在罕见。”
“昔日宣宗时,便有人言,天下财富,十之八九,不归官宦,便归军伍,藩兵骄横,各地又内斗不绝,以至于穷兵黩武,百姓但有半分钱粮,也要掏出来,尽数供给军中。”
“却没成想,天水郡王,竟然舍得把钱帛粮食,分予百姓,用来修缮水利,鼓励农桑。愚兄为官近二十年,未曾有见过此景啊!”
刘崇望在旁也是颔
对于中晚唐和五代的绝大多数武夫、节帅而言,他们占领地盘的唯一目的,就是尽可能压榨出足够多的钱粮,用来给他们供给军队。
军队,明明是应该服务于政治民生,但此时,地方民政却反而成为了军队的附属品。
李业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当得起鹤立鸡群四字。
“不仅如此,我路上听闻,天水郡王还敕令下属十州,两年之内,必须要兴建学堂百余所,用来教化陷藩已有百年的诸多汉民,以及其他部落子弟。”
“届时,灵州每年都会开展文武人才考核,有如科举一般,举士任职,充为地方,为此,幕府还专门拨款两万贯,可谓重视。”
作为读书人,二人对此感触最深,这年头重视士子,重视文化教育的武夫,简直就是屎里淘金了。
孙揆闻言摇头,叹气道
“只可惜,天水郡王却不愿南下襄助朝廷啊!”
这也是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缘故了,李业推辞了朝廷旨意。
按理说,李业在中枢的印象,一直是相当不错的。
击破吐蕃后,李业先后三次派人,押送数百吐蕃贵人、酋长,及其亲属,向长安献俘,每复一州,便报捷一次,可谓给足了面子。
光复凉州以后,又向朝廷上贡御马千匹,皮毛、珍宝众多。
但李业拒绝的理由却相当充分,他面对两名使者,恳切解释道
“李翼圣为我旧友,我素知其为人,绝非跋扈犯上之辈,此前长安龃龉,恐是另有人谋。王重荣不服朝廷,自作威福,确应谴责,然毕竟平乱功臣,焉有一言不合,便大军征讨的道理?”
“此必是朝中阉宦,为一己之私,胡作非为所致也。王重荣所忌者,不过田宦,本王以为,只要陛下能远身侧小人,外藩无理,必不敢轻易闹事。若我受此命南下,岂不是火上浇油?届时我大唐将士,束甲相攻,手足互残,亲者痛,仇者快,怎不痛哉!”
说实话,刘崇望和孙揆二人听完这番言语,都有触动,觉得这位天水郡王,真真是公忠体国的郭、李柱石之才。
毕竟在他们这样的朝中士大夫眼中,局势变成眼前这般,可不就是田令孜那帮阉竖的锅嘛!
二人无言,倒也没有空手回去
李业相当热情,留二人在灵州招待,巡视多处,方才派人护卫送还。
同时,还带回了李业的三封奏章
其一,弹劾田令孜乱政误国,柄权谋私!
自中唐以来,敢如此跟宦官打擂台的官员还真是不多,但谁让人家是一方诸侯呢?别说骂你田令孜,就算骂皇帝,顶多也就是名声不好而已。
其二,替李克用辩护,同时,李业也是第一个附和李克用指控朱温奏章的人,认为事情关键,还是朝廷处事不公,没有给人家李克用一个确切说法。
其三,弹劾王重荣,并以私人书信告知他,请他顾全大局,替朝廷着想,让出本属于朝廷的盐池、官产,不要率兵对抗,算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长安收到这三份奏章后,田令孜大怒,直接当众骂道
“他李业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身为人臣,是非对错,轮到他来替朝廷判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