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四千八百唐军将士,被人数更多的蕃军精锐逐渐三面合围,只能不断后退调整。
此战,效节军可谓倾尽全力,丝毫没有之前会、兰两州时的轻松,近一个时辰的搏杀,唐军方面伤亡就已经快逼近两成。
“不能再退了!”
葛存周咬牙,对一旁刚刚退下来,身上数处伤口,原本整齐的鱼鳞甲胄,被划拉开好几处,宛如血人的李唐宾道。
李唐宾握了握手中,被鲜血沁染后,有些滑手的长刃陌刀,亦是断然道
“你在旁掠阵,我率陌刀上前,看看能不能再打出个口子!要是能斩个蕃贼将佐,就更好了!”
二人俱已下定了必死决心
葛存周带来的八百生力军,一开始还好,赤德四千支援抵达,蕃军反冲后,却是先被波及,伤亡两百余。
李唐宾的数百陌刀手,更是一直顶在厮杀最激烈之处,鏖战一个多时辰,已经力有未逮。
至于两人之外,如赵岳部,主将重伤,剩余士卒伤亡惨重,不得不整队后撤。
李弘义、霍兴等都将,同样已经摇摇欲坠。
就在二人准备再次冲杀之际,忽然身后马蹄声传来,却见又是那之前传信的小郭。
此时众人都知道,对方是带着大王命令而来
葛存周估计,是要自己和李唐宾再从正面凿出突破口来,却没成想,郭崇韬只是勒马,言道
“大王有令,李、葛两部后撤百步!”
“后撤?”
李唐宾闻言,一时怒目圆睁,痛斥道
“此时两军鏖战之际,杀红了眼,别说百步,就是后撤十步,也可能演变为溃败,你知不知道!”
葛存周虽然之前见过郭崇韬,知道对方被调到李业身边,但突然听闻如此命令,稳重如他,还是不免问道
“可有大王令牌?”
“就是,莫不是你这小厮,假传大王之命!”
李唐宾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直接在战场之上,抄起陌刀,冷厉长锋,正对着郭崇韬战马,以他的本事,只要奋力一劈,便能让对方人马俱碎!
但没成想,方才十七的郭崇韬丝毫没有半点惊惶,直接从腰间抽出一物相示。
金银相错,玉石为饰
“大王龙雀刀在此,请二位执行命令!”
随后,也懒得再纠缠,直接打马扬槊离开
李唐宾见状,为之一愣,只得叹然
葛从周却是心思缜密,稍稍扶槊思忖,便对李唐宾斩钉截铁道
“我知之,大王欲以弓弩破敌,李都尉,随我撤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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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才二十多岁的赤德,只觉得火焰在自己胸中不断升腾燃烧。
他父亲雅隆王,有六个儿子,自己只是其中次子,甚至不是嫡出,虽说吐蕃没有什么嫡长子继承制,但这起码意味着他的母家无法对他有太大的支持。
自己的几个兄弟,都不算平庸,尤其是两个年幼的弟弟,颇受父亲宠爱,而赤德虽然在军中有基础,也有战功,却一直和其父关系紧张。
若是有了此战名望,再从会、兰、凉诸州征大量青壮,加以从朔方、泾原、凤翔搜掠大量的财货。
自己就可以用钱收买住那些族中老将,再带着几万各蕃联军,回到雅隆,届时便可直接逼宫,继承王位!
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必须要击溃眼前这支尤其耐战、敢战的唐军。
而就在刚刚,唐军原本顶在前面的陌刀队终于开始溃退,其余部队再也顶不住压力,纷纷跟随。
很快,就传染至数千人,都大步往后撤去
很明显,唐军终于扛不住蕃军人数优势的猛攻了
甚至,那面就在阵列后方不过二百步的赤色镶白大纛,亦是为之摇动,大概是催促正在“溃败”的唐军重整队列,但似乎没多大作用。
赤德亲自策马,拔出弯刀,疾呼道
“斩唐军主将级者,赏绢五百匹,牛羊千头!”
众将闻言,纷纷骚然,这可是笔大数字!
无数蕃军精锐,策马扬矛,朝着唐军帅旗处,如狼群般快涌来。
但当志得意满的赤德亲率大军,追杀颓败唐军数百步,直抵那帅旗前不过百步距离时,众人却逐渐现事情好像不对。
因为刚才还在退败的唐军,竟然又开始逐渐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