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仅是藩镇,就连周边的其他民族势力,如契丹、党项、南诏、吐蕃,在受到大唐技术和军事文明的传染后,也都绝非好惹的。
李业这两百六十人,几乎全部披甲,只是铁甲不多,仅有二十多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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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明元年,四月初三
李业亲自带队,抵达契吴山下大营
先后两日间,来自夏州、银州的其他夏绥镇唐军也相继抵达。
长槊如林,甲胄耀日
合计三千大唐军士,以及两千归附党项蕃卒。
李业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规模的军队集结
即使到了晚唐,藩镇唐军的武力优势依旧是极其强大的,只是这种强大,更多用在内部厮杀。
夏绥不算大镇,人口远不如河南、河东、河北藩镇,能养的军士也比较有限,全镇也就八千左右,还分散在各州。
而此番出兵,只动用了不到一半
当然,这区区三千甲士,战斗力上来说,要比党项步骑强多了。
各支来源不同的部队,在契吴山大营附近分开屯驻。
这是诸葛爽到任第一次出兵,自然是要亲自出面的
节帅仪仗非常宏大,前有大旗,后有幕僚、马队,左右虞候、押衙,鼓角、旌节,作为这个时代最高级的武将层次,势头完全不下于个列土封疆的土皇帝。
两侧三千甲士,按照来源,列为八个方阵,接受检阅,诸葛爽执剑站在马车上,缓缓从诸军身前驶过。
每经一阵,都有“必胜”呼声传来
一时旗帜摇动,兵甲作响
站在队伍中的李业身临其境看着这一幕
只觉得
“大丈夫当如是!”
当然,将士们怎么配合,可不只是看在节度使的威风上,作战开拔,按照常例是要有开拔赏赐的。你说没有怎么办?知道什么叫兵变吗?
诸葛爽也是老行伍,自然不会怠慢,大手一挥,每名士卒赏绢三匹,钱一贯。其余军官,另有加赏,士气顿时高昂。
全军齐呼“必胜”,声势顿时大涨到极点
一侧的符存审见状,亦是感叹,热血沸腾
“什么时候也能做个节度使,有此威风!”
秦彦倒是笑道
“咱们才是个队正,想当节度使?这大唐满打满算,也就几十号吧,这辈子能混到十将就算无憾啦。”
对于这一幕,倒是能看出李业部下不同心性。
符存审是有壮志豪情的,当初一同逃难路上,他就对两兄弟豪爽言,自己此生之志,当建节太尉,提十万军,荡平天下。
而后来加入的赵岳、赵密兄弟,都没什么文化,属于忠厚木讷的武夫,孙胜已经三十多岁,早不复年轻血气,更多是老卒的稳重。
新属的秦彦,倒是没这些雄心壮志,是典型日子人。
倒是李弘义性格和杨师厚类似,都属于那种胸中有沟壑,但不喜欢表现出来的,只是论本事,比起杨师厚还是差远了。
看着全军欢呼的一幕,李业心中却是喟然
这就是残唐五代军队的最大弊病,完全脱产职业士兵的确能打,但无恒产者无恒心,他们对于什么国家、政权都毫无依附感,类似于后世的雇佣兵,为了钱可以卖命,但反过来,为了更多的钱,未必不会倒戈相向。
而且军纪败坏,凌掠百姓,将领们为了收买军心,还刻意纵容。
当乱世降临,武夫们意识到手中刀原来这么管用,社会再无秩序可言,以下犯上,以臣弑君,奸淫掳掠、吃人屠城都毫无道德压力。
藩镇军阀们为了生存,只能无底线盘剥百姓,供养军士,以免在战争中失利,整个社会都完全围绕着自相残杀的战争机器运行。
受苦受难的,只有老百姓,天下大乱,率兽食人。
这种局面,一直要持续到百年后的北宋,才有改观,可那样的解决方法,代价也极为沉重,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内患虽平,却又养大了外敌。
李业看着在众人欢呼声中,移动的节帅日月旌旗,心中涌现的野心之余,也在默默自语。
近两百年血雨腥风的乱世(从安史算起的话),以及此后导致民族文化的剧变(从汉唐的自信开放,到宋代以后的谨慎保守)
自己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在追逐个人野心和自保之外,同时不也是要改变这样的命运吗?
这世界上最让人陶醉的,莫过于个人功业成败,和民族命运兴衰联系在一起的感觉。
那就用手中刀,杀出个朗朗乾坤,再造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