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大門敞開著,他不顧冷風自外灌進來,居坐殿中,活似一尊雕像一動不?????動。
偶有宮人自殿前路過時,他才會抬起眼皮瞧一下,見著不是秦葶歸來,深冷的目光復而垂下。
自差人下去找尋,已經過了快一個時辰,可那廝仍舊音訊全無,似人間蒸發了一般。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僵直的身子終於動了動,兩腿分立而坐,身子前傾,雙手十指交叉在一起,雙肘各自杵在大腿近膝處。
在這裡隱隱還聽得到殿上的歌舞之音,好似除了他以外,每個人都很開心。
起初得知秦葶不見了,他自是怒極,想著若秦葶回來拿把刀劍砍了她才是,可當那股火氣消下去,他再想到秦葶,便再不是之前的咬牙切齒。
他有個強烈的念頭,只要她肯回來就好。
一夜時光悄然而逝,到後半夜時,行宮中的冬宴才散去,何呈奕全然無半點睡意,派出去的宮人沒尋到人,便不敢回來復命,就連何呈奕心中的那點微妙的希期,亦越發渺茫。
他面上無動,實則心裡情緒如同翻江倒海,一會想殺了秦葶,一會又想留著她。
他內心的決定從未如此混亂反覆過。
自椅上站起,他迎著北風大步朝外,步行至先前齊林給秦葶安排的住所。
推開廂房的門,房間不大,收拾的倒是乾淨,陳設簡單,一應俱全。
她平日素麵朝天,一雙柳葉眉不描自成形態,只是偶爾會為了給臉上添些顏色塗些淡色的口脂,因此妝檯上也僅安靜躺著一瓶口脂。
床鋪整潔無褶皺,他大步朝前坐上去,從前在鄉下時,兩個人的被子都是補丁疊補丁,可是被裡被面都是乾淨整潔無一點異味兒。
她愛乾淨,就算是過的再不好。
他們住的院子裡沒有水井,打水這樣的力氣活便只由他來干,那時秦葶還會誇他做的好,不過彼時她是以看一個傻子的目光。
傻子,連能打水都是好的。
目光稍移,朝床里看去,剛好瞥見床頭疊放整齊的衣衫。
先前她來時穿的那身舊衣已經不在了,唯剩下當初做給他的那件烏藍色短打。
不知為何,何呈奕就在看見這件衣衫的時候,心驟然一緊。
先前她不是不捨得丟嗎?
先前不是去哪裡都帶著嗎?
現如今怎麼就落在這裡了?
他伸手一把將短打拿在手裡,隨後重重朝地上一擲。
這力道,一如先前他因氣怒而砸碎的花瓶別無二出。
這身衣不知觸了他哪處,他就是心口發緊氣的要死,若這件衣衫現在是個活人,只怕他要拿刀砍碎了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