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翘翘豁达,知恩义懂进退,与王府里只晓得痴缠撒娇的女人们截然不同。
与沈翘翘一起喝酒写诗时,他曾问过一次,自她梳笼以来,见过如此多的文人墨客,青年才子,是否有过心仪之人。
沈翘翘微笑,不见一丝一毫的惺惺作态。
“殿下高看我了,锦缎缠头,金钱买笑,大都是冷烟寒月,不足记忆。旁人总以为吾辈多情,岂知乍离眼前,已在脑后,又如何能够相思成疾形销骨化。若是人人都这样来一遭,那我坟头的相思树,怕是要载不下了。”
洛王哑然。
沈翘翘看他,又道:“殿下读了几酸诗,便以为妓子柔情,千金不换,哪里知道全是才子们用钱买来的呢。但凡少一个钱,他也见不到我呢。”
洛王大笑,这样看得明白的女子,实属少见,自那以后,沈翘翘在他心里,总是不一样的。
虽然不能将她纳入王府,但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还是能做到的。
可沈翘翘却拒绝了。
她说:“能与殿下一年一会,已是翘翘三生有幸,其余时候,还请殿下忘记翘翘这个人吧。”
说是欲擒故纵也好故作姿态也罢,洛王心中觉得,沈翘翘当得起“天下第一”四个字。
昨晚上,洛王还是做了那个梦,却略有些不同。
沈翘翘仍在那栋楼中,但不再是四面高墙,漆黑一片。
她坐在窗前抚琴,玉指芊芊,眉目如画。
案几上焚了龙涎香,桌上有热茶点心,都是她素日里爱吃的。
她面色红润,上挽了一只金钗。洛王认出来,那只钗是去岁相见时,他送给她的。
洛王从窗外看她,忍不住喊了一声,“翘翘。”
她听到了,抬起头,宛然一笑。
洛王骤然醒来,心脏砰砰直跳。
用过饭后,有人来报,说东昌沈娘子来访。
洛王十分诧异,他还未使人去接,再说,翘翘身属玉华楼,如何能独自来访?
门房报说是一行三人,一个年轻小郎君,一位娘子,还跟着一个小丫头。
他想了想,便命请进来。
见到三人后,沈翘翘却并不在其中。
“尔等何人,怎能假托沈娘子之名求见?”洛王板起脸时,还是颇有皇室威仪的。
顾娇躬身行礼,不慌不忙道:“的确是受玉华楼的沈娘子之托,将此画送与殿下。”
她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只画轴,在洛王眼前缓缓展开。
洛王定睛一看,如遭雷击。
画中有美人,正如自己昨夜所梦。
沈翘翘坐在窗前,手中抚琴,对着洛王,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