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的银筝早已顺口问道:“果真?宋嫂可知他们去的是哪家当铺?说不准咱们去淘淘,还能拣点便宜,淘到什么好东西呢。”
宋嫂闻言笑起来:“银筝姑娘,好东西是有,可哪能拣得了便宜?那柯家再不济,穿用也是富贵。我听说东西抬去了城南清河街禄元典当行。银筝姑娘想看,倒是能去看个热闹。”
银筝笑眯眯道:“那回头得了空,我一定去瞧瞧。”
又说了些话,日头渐升,西街客人多起来,铺子小贩们都各自散去,银筝将扫帚靠墙放好,走进了里铺。
熟药所准允继续售卖成药的官印下来后,陆瞳就着手为董麟制药,因春水生的方子还未送来,白日里的人不如以往多。
快至午时,陆瞳对杜长卿道:“给董少爷的药丸里还差几味医馆里没有的药材,我去别处买点。”
杜长卿道:“叫阿城去买不就得了。”
“阿城伤还未好全呢,别四处走了。”银筝将擦桌的帕子塞到杜长卿手中,“不耽误多少时间,杜掌柜尽管放心。”言罢,推着陆瞳出了门。
禄元典当行在城南清河街,曹爷所开的那间“快活楼”赌坊也在清河街上。前日上望春山前,陆瞳已让人同曹爷说明,待万福下山后就放了万全。
盛京最容易打听消息的地方,无异于赌坊与花楼,这两处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打听消息容易得多。曹爷是只管赚银子的生意人,日后许还有用得上的地方,需得用银子喂着待来时回报。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思索间,二人已行至清河街上,一眼就瞧见那间禄元典当行。
这典当行很大,沿街寻常商铺占了有三间铺子那般宽,又叠了好几层,乌木上以金字雕了“禄元”二字,极尽奢华。
听说这是盛京最大的一处典当行,陆瞳与银筝方一走进去,就有一面目和气的老掌柜迎上前来:“小姐可是要典当东西?”
陆瞳道:“我想买东西。”
老掌柜一怔,随即笑问:“姑娘可是要买死当之物?”
陆瞳点头。
老掌柜了然。
典当行做生意,多是手头紧前来典当换些银钱的,这其中一些无力赎回、或是想多当些银两的客家,会选择死当。又有到期不见前来赎回的,器物归于典行。典行将这些旧物加价,有时也能卖出去。
毕竟当行里留下的东西里,也不乏有些好东西。
老掌柜问陆瞳:“姑娘可有什么想买的?”
“我想买一些首饰。”陆瞳道:“可有?”
“有的。”老掌柜笑道:“说来也巧,昨日典行里才收了一批死当的首饰,成色都还不错。姑娘要是有兴趣,老朽取来给您过眼。”
陆瞳颔首:“多谢。”
“不妨事,姑娘且在这里稍候片刻。”老掌柜说完,吩咐身侧小伙计上楼取货,边给陆瞳二人倒了杯茶。
陆瞳与银筝坐在楼下堂厅等着,银筝一手捧茶,低声问身侧陆瞳:“姑娘,你到底想赎回什么啊?”
陆瞳垂下眼。
“没什么,一根簪子而已。”
是的,纪珣是男二!
殿帅借钱
禄元典行的小伙计进了屋,很快端出了两方巨大铜盘,铜盘里垫了玫瑰红绒布,各色珠宝被擦拭干净,盛在盘里呈了上来。
老掌柜笑道:“这里是新送来的首饰,小姐可尽兴挑选。”
这两方铜盘里,一方里盛放的多是翡翠、玉石、玛瑙等成色较为昂贵的钗簪头面,一方盛列的则是些素银镯戒,有过裂痕成色普通的环佩项圈。
陆瞳放下茶盏,望着两方铜盘,手指慢慢抚过铜盘雕花边缘。
柯承兴死后,柯家生意受创,柯老夫人要赔偿欠款,只能变卖家中财物。
当初陆柔出嫁,纵然家中清贫,但以父亲母亲的脾性,绝不会少了陆柔的嫁妆。陆柔死后,所随嫁妆不知被柯家用去几何,但想来,若有剩余,必然会被柯老夫人最先拿出来换成银钱。
而柯家新妇秦氏,如今巴不得和柯家撇清干系,多半不会再留着柯家先奶奶的遗物。
陆瞳手在铜盘中拨弄两下,拣出一只精巧的竹节钗,一方成色还算光鲜的银质手镯,最后,越过绒布上琳琅满目的香红点翠,拿起了一只银镀金镶宝石木槿花发簪。
花簪似乎用了许久了,簪体已被摩挲得光润,上头镶嵌的细小宝石光泽却依旧璀璨。
陆瞳将这三样东西拣出,看向老掌柜:“我要这些。”
老掌柜叫伙计将铜盘撤走,笑呵呵道:“小姐好眼光。这三样都是新来的典物。竹节钗五两银子,手镯十五两,这宝石花簪稍贵些,需一百两。不过老朽瞧小姐是生客,第一次来,抹去零头,小姐只付一百两即可。”
“这么贵?”银筝忍不住脱口而出,“又不是什么碧玺珊瑚,老师傅,您别欺我们不识货!”
老掌柜闻言也不恼,只耐心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簪子虽材质不如碧玺珊瑚,胜在工艺精巧特别,一百两银子绝对不亏。要是姑娘觉得价钱不妥,不如看看别的?”
陆瞳沉默。
她为这木槿花簪子而来,价钱却在预料之外,就算单买花簪,银子也还差了一半。
如今,可真是有些为难了。
陆瞳与银筝在典当行中为银子陷入困境时,隔壁遇仙楼里,有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青年一身绯色窄腰公服,护腕绣了银色锦纹,日光下泛着一层暗光。他走到楼下,解开拴马绳,正欲翻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