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前几日,俞慎言准备动身去宁州城,俞慎思也跟着过去。在全家看来,俞慎思已经成为俞慎言的小跟班,只要大哥出门,能跟着他就跟着。
俞慎言也想让幼弟出门多见见世面,他以后也要走这条路,见得多了,待轮到他也就熟悉,不胆怯了。
俞纶不放心两个孩子出远门,想让俞纹陪着。俞慎言拒绝,家中的裁缝铺生意刚好起来,离不开小叔。何况当年他们姐弟三人能从京城乞讨回到临水县,不过是去宁州城算得了什么。
为了宽慰俞纶夫妇和大姐,他道:“府城有宗家和钟家的两位兄长接应,此次同行的有房秀才和几位考生,路上也都有照应,无需担心。”
临出门卢氏和俞慎微还是将家中剩的银子都塞进了俞慎言的包裹里,出门在外不比家中。
临水县是距离宁州府城最远的县,兄弟二人清早出发,到了县城结伴的人已经在等他们。在城门口,二人见到了高明达夫妇,他们是来送高晰。
高明达对他们兄弟的态度还如往昔一般,笑容慈爱,拍着俞慎言的肩头鼓励:“好好考。”并对他和高晰教育,“出门在外,你们兄弟一定要相互帮衬。昭儿,你是兄长,若是晰儿有错处,你要管着点。”
若不是知道背后的事,俞慎言要被高明达如此诚恳的态度,真挚的语言迷惑,认为他对自己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关心和疼爱。
旁边房秀才和几家考生家长都在,他自是不会在众人面前破坏这和睦的氛围,拱手道:“侄儿记下了。”
高明达又看向一旁的俞慎思,想揉他脑袋,俞慎思朝旁边躲一步,笑着唤了声:“三叔好。”
“旸儿长高不少。”也一副长者口吻谆谆叮嘱,“路上一定要听两位兄长的话,不能乱跑,知道吗?”
“思儿知道。”他顺势纠正高明达的称呼。
这边演完叔侄情深的戏码,旁边考生也已和家人告别,众人上车启程。
俞慎言兄弟二人上了高家的马车,高晰终于逮着机会,嘴巴说个不停,见俞慎言兴致缺缺,便转话题说诗词文章。这一招很管用,俞慎言提了兴趣,两兄弟讨论起来。
俞慎思掀起车帘,望着道路两边的田地,不时听到前后马车内传来考生们即兴吟诵诗词,让房秀才作评。
房秀才是位年过三旬的县学廪生,其人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并不想向上进取,在城北开办私塾授学。房秀才爽朗笑了几声,指点几位后生。
同行考生有七人,俞慎言和高晰是里面年纪最小的,其他的几名或十五六,或十八-九,还有一位已经二十多岁。
众人见高家马车内没动静,隔空喊他们,让他们也就着面前景色各自作诗一首。
意气风发的少年们,怀揣着对此次院试最好的期待,吟诗作对,说说笑笑。
午后各自安静下来,在马车内开始看书,俞慎思遵循不在晃动车内看书的铁律,或看外面风景,或听俞慎言兄弟二人读书论文。
马车行得不快,第三日才抵达宁州城。俞慎思站在车前,抬头望着宁州城,巍巍高墙,峨峨城门,庄重大气,是临水县城远远不能比。亲眼目睹这样气派的古城,和上辈子去古城旅游的感觉完全不同。
城门口车水马龙,城门两边各站着几名官兵,正在检查进城的行人车马,看得出不少是和他们一样进城赶考的。
钟熠的小厮这两日一直在城门口等他们,见到人立即迎上来问安,然后领着他们去下榻的客栈。
客栈距离考场半刻钟脚程,地理位置最佳,既不太近而吵闹,也不太远而耽搁时间。
他们一行人各自定的住地不同,进城后就各自散去。房秀才的住地也是钟熠定下,与俞慎言几人皆住在吉顺客栈。
几人刚落脚,钟熠便得到消息,和宗承文一起过来。
宗承文与钟熠年岁相仿,与钟熠的温润气质不同,宗承文看上去满面刚毅英气,若不笑有些冷,笑起来又像个开朗大男孩。
几人寒暄一阵,钟熠二人便和他们说这次院试的一些事,询问他们各自准备得如何,帮他们检查一遍,又提点了一遍。
次日,二人在房中温书,俞慎思饿了跑到前面大堂点了份面,吃得正酣,一个青年书生坐到旁边,满脸笑容打量他。
俞慎思转头看了眼四周,大堂内还有其他空桌子,偏偏凑到自己这桌,还这么诡异的笑容打量他,人贩子?拐小孩?伪装书生好骗人?
“叔,你坐了我爹的位置,我爹和大哥已经过来了,你换另一桌吧!”说着朝旁边人多的地方看。
青年书生也朝人多处看了眼,回头霍然笑了声,问:“你叫高旸吧?”
认识他?
可他根本不认识面前的人,而且听此人口音并不是临水县人,倒是和这客栈伙计的口音很像,大概率是本地人。
这更让他疑惑,谁收买了当地人拐他?除了这个他没法解释一个外地人认识他,还知道他以前的名字。入住客栈俞慎言用的是俞姓,旁人称呼他也是叫思儿。
“我不叫高旸。”俞慎思道。
青年没放弃,继续道:“你大姐闺名高暖,你大哥叫高昭,你还有个二哥在京。你应该是陪着大哥来考院试的吧?”
说得都对,这人绝对是熟人收买的,俞慎思心思百转,谁要拐-卖他,莫不是高家的人?他们姐弟已经过继俞家,高家没有理由还下手,就算下手也不应该对他下手,而是对俞慎言。
是对俞慎言下手不容易,所以选择从他下手,然后用他来阻碍俞慎言院试,甚至加害俞慎言?
他不再搭理书生,又吃了一口面,然后放下筷子离开,走到通向后院的门前,回头望去,伙计正端着一碗面放青年书生面前,不知和伙计说什么,两人都朝他望过来。俞慎思未做逗留转身回房。
他将这件事和俞慎言说,俞慎言和高晰来到大堂,那位青年书生已经离开。高晰让自己的随从盯着点,两日来都没有再见到那个青年书生。
九月十五天还未亮,就听到考场外的鞭炮声,紧接着是客栈外的锣声,催促考生莫误了时辰。
俞慎思也被吵醒,爬起来要送俞慎言和高晰去考场,被俞慎言劝止。考院前考生和送考的太多,天又黑,不安全,让他午后跟钟熠去接他出场。
俞慎思想到那日的青年书生,一个不留神自己真可能有危险,届时必然影响俞慎言考试。俞慎言考试为重,就听俞慎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