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茶被冰封在大雪中的气味,带着苦涩与清透。
很容易唤起记忆的味道。
她以往会本能地躲避别人对自己的触碰,尤其是摸头,她总是会一眼不发地灵巧躲开。
但是此时,她似乎光顾着看他的脸庞,而忘记了躲避。
也许在她某一瞬间的记忆间,她是短暂想象过的。
她凝视着他的眼,声音喃喃,却娓娓道来:
“我以前也经常梦到过他,但总是在人山人海间,他不曾看向我,任我如何呼喊,他都无法看见我,梦里的呼喊一点都不震耳欲聋,如同胸口处郁结一口浊气,让人心里发堵。”
“有时候他会出现在我面前,周围是熟悉的场景,他会跟我实话,或是演绎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事,但是我知道那是假的,每次他如果身穿赛车服出现在我房间里,我就知道是假的。”
“刚才他也坐在这张椅子上,用熟悉的神情和声音对我说话,我只能看着,却不能回答。”
“如果这是真的,我不理他,他该多伤心啊……”
说话间,她的声音又有些哽咽,泪水在眼中打转后落下的瞬间,被一只微凉的手指及时拭去。
苏溪一动不动地,抱着双膝坐在原地,像是在对杜修延说,又像在自说自话:“死亡,真的是件很讨厌的事情,我不惧怕它,我只厌恶它!”
拥抱
杜修延倾身上前,眼中掠过不忍,伸手轻拍她的后背,以表无声的安慰。
他思索了一番,说道:
“死亡以外的绝望,是一种孤绝无援,我们哪怕寻到毕生想要一起共度一生的伴侣,却也必须孑然一身地面对死亡,那些亲眼目睹所念之人离世的人,又何尝不会感到一种遗弃……”「注」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似从迷惘的世界中传来,缥缈间又好像带来了慰藉。
“我从第一次在人海中看到你的眼时,就知道那里藏着隐忍的悲伤,因为你曾目睹过死亡,是吗?”
苏溪忽然抬头看他,思忖了良久,才很迟缓地说道:
“是,但是我更遗憾的事情是,我没来得及告诉他……”
杜修延不着痕迹地将挡住她视线的一缕发拨开,目光中带着浅浅的探寻。
“想告诉他什么?”
在他的注视下,仿佛苏溪的内心也同时在注视着自己。
她没有勇气承认,更没有撒谎。
她吞咽了一下,好像将某种不可名状的情愫也一并吞了进去,吞咽艰难,因为那些情愫将面临拷问和剖析。
“我们之间,他不是在唱独角戏,我一直挂念着他……”
她面部有些轻微抽搐,想将头重新埋在双膝间。
杜修延急促又深切地劝慰道:“苏溪,别哭,他……他也许会知道的。”
苏溪没有抬头,像个鸵鸟一样将头埋在臂弯间,声音闷闷地说: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又不是不能接受死亡事实的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