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如亭死后,梁氏竟劝女儿守寡,气得章珮道:“我尚未过门,守的哪门子寡?要守寡,叫那行院里的粉头替他守去!”
次日离家出走,毕竟是亲生女儿,过了一段时日,梁氏心里也后悔,找到她后便说替她另择夫婿。这回挑中了一名翰林学士,婚后夫妻恩爱,日子美满,又有了孩子,母女两才和解了。
章衡摇了摇头,她叹息一声,道:“当年离家出走,多谢六哥哥照应。”
章衡道:“举手之劳,四妹妹还挂在心上。”
雪霏霏
两人走到门口,丫鬟掀起帘子,随着御赐的百合宫香一并涌出的是梁氏的声音:“这个不好,那个也不好,你已经十九了,婚事还想拖到何年何月!”章衍坐在矮凳上,面对母亲的逼婚,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一见章衡来了,立马祸水东引,道:“我急什么?六哥二十二了还单身呢!”章衡脱了鹤氅,交给丫鬟,置若罔闻地走到榻前请安。梁氏看见他,太阳穴便隐隐作痛,摆了摆手道:“六哥儿坐罢。”又对章衍没好气道:“你六哥正经担着职,公务繁忙,婚事迟便迟些,你整日游手好闲,不成亲待要如何?”章珮也帮母亲劝弟弟,章衡随手拿了本书看,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屋里的香气变得混杂,辰光回到那年冬天,他和刘密坐在香铺里吃茶。
两人走到门口,丫鬟掀起帘子,随着御赐的百合宫香一并涌出的是梁氏的声音:“这个不好,那个也不好,你已经十九了,婚事还想拖到何年何月!”
章衍坐在矮凳上,面对母亲的逼婚,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一见章衡来了,立马祸水东引,道:“我急什么?六哥二十二了还单身呢!”
章衡脱了鹤氅,交给丫鬟,置若罔闻地走到榻前请安。
梁氏看见他,太阳穴便隐隐作痛,摆了摆手道:“六哥儿坐罢。”又对章衍没好气道:“你六哥正经担着职,公务繁忙,婚事迟便迟些,你整日游手好闲,不成亲待要如何?”
章珮也帮母亲劝弟弟,章衡随手拿了本书看,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屋里的香气变得混杂,辰光回到那年冬天,他和刘密坐在香铺里吃茶。
桌上放着一只鸟笼,刘密看着笼子里的鸟,个头颇大,尖尖的倒钩喙,一身褐色带白点的羽毛,脑袋圆圆的像猫,道:“这是鸱鸮?”
他点点头,道:“日前在山里捡到的,今日就拿它出题作诗。”
正说着,晚词掀了帘子走进来,披着灰鼠斗篷,围着狐狸风领,整个人毛茸茸,圆滚滚的,斗篷下露出一双鹿皮小靴,还冻得缩头缩脑。
他笑她像只鹌鹑,气得她杏眼圆睁,道:“你才鹌鹑呢!”
她眼睛本来就大,瞪起来乌溜溜的,他指着笼子里的鸱鸮,道:“你把帽子戴上,就和它一样了。”
刘密也忍不住笑了。
那女扮男装的小姑娘气红了脸,鼻尖也红红的,道:“这么冷的天,我来陪你们作诗,你们还取笑我,我回去了!”说着转身就走。
刘密忙拉住她赔不是,温言软语哄了一番,她才消气。可笑他当初竟没看出来,这小子处处让着她,哄着她,只因早已知道她是个姑娘家。
刘密三个月前去河南办差,应该已经回来了。
那边说得热热闹闹,他这边思绪纷纷,半点也不寂寞,直到章衍叫他:“六哥,父亲回来了,叫我们过去呢。”
章衡回过神,起身披上鹤氅,和他去见安国公。
“六哥,我真羡慕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清清静静的。听说太子提议重新推行吕大学士那一套新法,他一向看重你,真要斗起法来,孟相那边难保不会拿你开刀,你要多多小心啊。”
章衡不意他会对自己有这番叮嘱,怔了怔,不确定是否伯父亦或别人叫他这么说,也没有问,道:“多谢八弟提醒。”
觥筹交错,笙歌盈耳,闹了一下午,章衡也吃了不少酒,却清醒得很。回到家,天已尽黑了,廊下的红纱灯照出一片片的雪花,正是风添雪冷,雪趁风威,纷纷扬扬如柳絮乱飘。
进屋换下沾满酒气的大红缎衣,章衡穿了一身素色绸袍,坐在窗下听着沙沙落雪声,吃了一盅茶,骑马出门,往香铺去了。
刘母在铺子里,看见他来了,道:“小章大人,你找密儿么?他晚饭没吃便出去了。”
章衡道:“可有说去哪儿?”
刘母摇头,道:“昨日从大理寺回来便丢了魂儿似的,一整天不说话,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章衡道:“您莫担心,我去找他。”一转身,唇角笑意泄露在无人看见的阴影中。
正林,饶你如此聪慧机敏,也有被骗得失魂落魄的一日。他这样想着,当年被蒙在鼓里的郁闷不觉纾解了许多。
雪一发下得紧了,路上行人稀疏,前面灯火中一个青布酒望子漾在空中飘荡。
店里只有两三个客人,刘密坐在靠窗的一张桌旁自斟自饮,他亦是一身素服,脸色苍白如雪。章衡亲眼见他这样,心中那股得意荡然无存。他其实也不是真心恼刘密,他知道他替她隐瞒并没有错,错的是自己。
细想过去的点点滴滴,他对晚词的心意昭然若揭,却甘愿成人之美。虽然到头来都是一场空,自己毕竟赢得芳心,说来对他还有几分亏欠。而这份亏欠如今翻了百倍,沉似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
事情到了这一步,章衡才发现自己无法面对刘密。他转身想走,刘密叫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