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差点笑岔气了。
“你小子也有今天!”
她做梦也没想到,跟自己杠的匿名买家,会是自家的臭小子!
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兜兜转转,人就在身边。果然是有其子必有其母,连眼光都一致。
贺宸当然不会想象到,他最讨厌的人,竟然会画画,他应该一无是处才对。
他在草纸上,写下“赵启明”三个字。
如果他真的如赵启安所说,是那么阴森恐怖之人,为什么自己却一点也不怕他?一个心理扭曲的人,为什么他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清明,坦荡,甚至,还很温柔?
如果他真的是那样的人,为什么父亲会如此看重他?
父亲十几岁出来闯荡,白手起家。没有一个伪君子可以在他眼皮底下存活。这也是为什么,赵启安对他说了那么多兄弟之间的往事,贺宸好像也并不恨他,明明很讨厌他,但是又很在意。
不知道这份在意,是给父亲给予的,还是自己心胸宽广,悲天悯人!
贺宸在那个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重新投入到工作中。他甚至,迫不及待想回到云州去。
午夜的街道很安静,偶然有车擦身而过。
贺宸让司机下班了。他想赶在下周末前回去,所以不停地加班加点,虽然前期的调查,勘察,试验工作早已结束。
但工程方案的技术可行性和经济合理性,都还在讨论阶段。
项目建设的规模,工程自然条件,外部条件,运输需求,装缷工艺及主要设备,水工建筑物结构,甚至环境措施,港口吞吐量内容等等,都需要他定出最终结论。
他双眼有些红,前方的灯光一晃,他便觉得有些乏力,眼睛刺痛。
回到酒店,洗漱完已经凌晨。
落地窗外万家灯火已经沉寂,虽然星星点点的灯光没有消失,但毕竟已过凌晨,一切显得那么宁静平和。
贺宸没有拉下遮光帘,只有白色轻纱随风而动,贺宸喜欢这种通透的质感,套房内灯光暧昧,突然感到一股难以言语的欲望,密密麻麻地卷来。
云州最大的娱乐会所,此时依然灯火通明,包间内一群人睡得东倒西歪。
赵启明动了动沉重的身体,缓缓睁开眼,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方才明白身置何处。
他头痛欲裂,原来这就是醉酒的感觉吗,他依稀记得睡着前,似乎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他直起身体,摸出手机,恍惚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最后一个通话是赵启安——
对了,赵启安,贺宸!
他站起来,出了包间,朝那个号码回拨了过去。
贺宸被桌上震动的手机吵醒,他原本就口干舌燥,很容易便清醒过来,他伸手拿过矿泉水,喝了几口后,才从被窝里出来,穿上浴衣。
贺宸拿起手机,他皱了一下眉头,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半。这燕城和云州也没时差啊,怎么会这个点打电话?
“我是贺宸。”
贺宸滑了接听后,便去找香烟和打火机,来到落地窗前,还没点燃,便听得对方说,“贺宸,是我。”
“赵启明?”这深更半夜的,绝对不寻常,“你打错了吧?”
“不——我想找你。”
“你找我做什么?”贺宸反问。
对方吸了下鼻子,似乎是太冷了,“贺宸,你那里冷吗,云州今晚下了小雪。”
“你在哪?”
“一个会所,我在庭院外面,真冷啊!”
“这么晚不回家,和什么人在外面鬼混?男的女的?”贺宸把香烟放进嘴里,他见识过了他的灿烂桃花。
“贺宸,我能去找你吗?”对方的声音很轻。
贺宸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把嘴里的香烟拿出来,“你说什么?”
“我去燕城找你好不好?我开车去,17个小时,晚上就到了——”
贺宸感到有一股燥热从腹下传上来,奇异的感觉,“不是,你来找我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不行吗?果然是不行的吧?”对方像是反问,又像是自问。对了,这当然不行,贺宸是他什么人呢,他凭什么去找他呢?
赵启明眼睑红了,他大概就要哭出来,唉,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贺宸隐约是听到他饮泣或者是太冷的鼻音,随着他的一声叹息,电话那边没了声音。
当然会没有声音,赵启明轻轻将手机放入庭院的水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