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街上混了大半日,又遇着程绪众人,便坐在古月轩里听曲儿。
席间有人问他:“今日怎不见你坐在那窗台上?”
沈誉靠着屏风,一只腿半曲着,握杯子的手搭在上面,指尖把玩着只薄壁木樽,听他问起,懒懒道:“今日风大,坐那上头凉。”
那人似听着什么新闻,笑起来:“沈二也会嫌风大,那年我和他冬日垂钓,他钓不过我,竟半夜里偷偷用功,也不曾说句冷。”
又一人揶揄道:“你还不知道,二爷纳了姨娘,只怕昨夜是累着了”
“难怪,我说今日怎么无精打采,只怕是两股战战罢”
屋内哄笑起来。
沈誉骂了他一句,“以为我像你杜三爷般下流。”
那叫杜三爷的满脸红光,嘿嘿笑了两声,又说:“那姨娘生得如何?”
沈誉没理他,一边的程绪替他解释说:“二爷昨晚一直和我呆在一处吃酒呢。”
“哦?”杜三爷有些纳罕,“听说是云府的小姐,云老爷才来绥地多久,倒与王宫结上亲了,是个有手段的。”
有人应他:“说那些做甚,你我又不是话事的,有那闲心,倒不如琢磨哪里的酒好。”
“说起来倒真有个去处!”杜三爷来了趣,拎着酒壶站起身来兴冲冲道,“城门口外新开了家寻花坊,我听人说里面酿的好酒,行酒令者也甚多,不如你我同去看看?”
“那敢情好!”
一群人说着便要换个地方作乐,沈誉却说没兴趣,仍坐着不动。
杜三爷又取笑他:“莫不是被你那偏房勾了魂去?”
沈誉笑着叫他滚,其余人也不多留,说笑着便离开。
屋子静下来,沈誉把木樽放到身侧躺了下来,抬眼望着屋顶,眼前却浮现出一张含泪的脸。
那晶莹泪珠噙在眼角,随着抬眸悄然滑落,盛开嫣红的嘴角,又含羞带怯地被抿去。
难怪她每日都得戴着顶帽子,这处来往许多世家公子,那般容颜若被人看了,少不得招些麻烦。
只是
云府竟如此没落了,连小姐也得出门营生?
久思未得其果,沈誉只无声轻叹,一歪头,程绪正幽幽看着他。
他拧了拧眉,道:“你怎么没走?”
程绪收回目光,抬手把他身侧木樽拿起来嗅了嗅:“果然是兑的水。”
沈誉也不辩解,大方拿回来倒了满杯的冷茶,浅浅酌了口才说:“哪能跟杜三他们一般牛饮,我还想多活几年。”
程绪嗤笑一声,端起自己的杯子也抿了半杯,问他:“你今日怎神不守舍的,一大早不是就回去瞧了云府的二小姐,怎么,不合你意?”
沈誉又躺下来,地板有些硬,这回取了个蒲团在脑后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