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娅分析:“从昨夜那场处心积虑的挑唆就能看出来,沙依格德城府极深。一边自荐去出使稷夏,一边跟那位简大人不清不楚地拉近关系,两头的好处他都想占。
“都说沙依格德有疯病,但他真疯假疯,谁能分辨得出来?他这么单膝一跪,别人最多议论他是疯病犯了,或是喝醉了酒,要说严重程度,尚且比不上那次在聚光池里……咳,亵渎圣水。从前陛下都不计较,这种风流韵事,更算不得什么了。”
西奥多道:“所以,这是他巴结稷夏使者的手段?”
瑟娅皱眉想了想说:“不像是单方面的巴结……我怀疑,这两人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那个稷夏老头也不简单,他若是真相隐姓埋名地勘察路线,大可悄悄来悄悄走,当初根本就不会跑上祭坛掺和到王储的事里。他一定另有目的,只是这目的我们还不知晓。
“不过也无所谓,碍于稷夏使者的身份,我们本来也动不了他。反正等到沙依格德功败垂成,有什么交易,他也只能跟我们合作了。如今让拜厄斯陪同他去勘察,正好能趁机摸清他的底细,看看他与沙依格德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西奥多奉承地说:“王妃深谋远虑,下官佩服!想来王储殿下此番远行,您已细致妥帖地为他铺好出使之路了。”
瑟娅挑亮铸有烈阳辉印的黄金灯盏,火光映着她娇美的面容:“那是自然。撒罕就有人在等他了,还是他念念不忘的故人。”
***
临出前,沙依格德在自己的多以勒宫举行了盛大的拜师礼。
在禀报过父王之后,他宴请了朝中重臣与各国使节及其家眷,一方面让大家见证自己赤诚的拜师之心,一方面给自己和简生观践行。
冲着两者的身份与名头,众人欣然赴宴。因为没有曛漠王坐镇,又有家人亲眷作伴,这场宴席要比王宫夜宴轻松愉悦得多,大家也更放得开。
在所有宾客面前,沙依格德郑重宣布,自己要以稷夏礼节拜简生观为师。
台下有几个贵族孩子起哄:“哦哦哦!拜师!拜师!拜师!”
事先并不知情的简生观:“……”
沙依格德宽慰道:“别理他们,就是一群爱凑热闹的小疯子,他们看大象生崽也这样。”
简生观无奈:“我说你今天做什么又让奇那给我梳头穿衣,原来请吃饭是这么个请法。殿下,其实我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你私底下敬我一杯茶,喊我一声师父就行了。”
沙依格德义正词严地说:“不行!我堂堂曛漠王储,拜师一定要隆重!必须在众人的见证下,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
简生观:“……行了,你是想给那天晚上的举动一个正式的名分吧。”
沙依格德维持着雍容的微笑,咬牙小声道:“知道就好!老老实实配合我!”
简生观点头:“我本来就是要收你为徒的,那就来吧。”他端坐在上,朗声道,“稷夏的拜师礼,第一步,正衣冠。”
沙依格德为此也做了许多准备,特地请教了稷夏西行而来的学者,事前对整个流程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听到简生观的指令,他走上前微微躬身。
简生观慈爱地为他整理了头冠和衣领,手指摸过他的鬓边:“殿下脸红什么?”
沙依格德低着头道:“我热!不行吗!”
台下的贵族孩子:“哦哦哦!摸头!摸头!摸头!”
接下来是盥洗礼。
简生观让奇那端上来一盆净水,自己先在水里洗了手,以布擦干,说道:“像我这样,把手洗干净。”
沙依格德照做。
在他洗手的时候,简生观诵道:“净手净心,去杂存精,望殿下在日后的学习中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说罢,他亲手取来布巾,拢着他的双手,为他擦干。
台下依旧兴奋:“哦哦哦!擦手!擦手!擦手!”
沙依格德敛了神色,望着面前的白人,心中忽有所念
原来真正的师长是这样的。
会平和地教导自己、引领自己……
会给出适可而止的关怀,不会牢牢地掌控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