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高拱冷哼一声,道:“严党想要借着北方屯兵兴农的国策,为景王争取回京的机会,如今看来,他们的算盘要打崩了!”
“肃卿,慎言!”徐阶撇头,低斥一声。
虽然众人都知道高拱说的是陛下可能大限将至,甚至这次招裕王入宫,就是在有意立储,但有些话心里明白就是了,不能表露出来。
一旦被有心人知晓了,怕是塌天大祸。
高拱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敏感了,欠了欠身,闭口不再说话。
随着仆人的一声‘落轿’,严世蕃率先出来,扶着老爹严嵩。
“诸位都到了啊。”看到徐阶等人都在后,严嵩佝偻着身子,在严世蕃的搀扶下,笑呵呵的对众人打起了招呼,像是个慈祥老人。
虽然心里恨不得的将对方除之而后快,但徐阶等人还是微微拱手欠身以示尊敬。
“诸位阁老都到了啊,”这时,现如今风头正盛的西厂督主,司礼监提督的陈洪走了出来,“咱家是来接裕王殿下的……”
陈洪还在说着,然而内阁众人仅仅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然后全都很有默契的各自站好。
一时间,细绵绵雨落的空气中,除了泥土的腥味外,还有一股尴尬的气息。
站在陈洪身后的两个心腹干儿子,都在替陈洪感到尴尬,脑袋深深的低了下去。
没错,陈洪也是有干儿子的,吕芳能收的干儿子,被下面叫老祖宗,他不能?
重要的是,主子陛下也没有怪罪下来,这说明什么?说明这是主子对自己办事得力的肯定!
被内阁中,清流和严党同时冷遇,陈洪的脸色“唰”的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他想不明白,从前自己被吕芳压着,甚至受宠程度还不如笨蛋黄锦,被内阁这些人无视,将自己视作透明无物就算了,现在自己已经是受人尊敬,百官畏之如虎的西厂督主。
现在的西厂,可是压着东厂,锦衣卫,自己又被主子看重,这些人竟然还这么对自己。
这种淡漠,像是看空气一样的冰冷眼神,深深刺痛了陈洪敏感的自尊心。
这群腐儒文官,太会伤人了!
“踏踏踏。”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裕王的轿子到了,陈洪深吸一口气,脸上挂上笑容,当先快步迎了上去,道:“奴婢陈洪,奉主子之命,前来迎接裕王殿下,殿下千岁!”
“臣等参见裕王殿下。”内阁众人纷纷躬身行礼。
“儿臣谢父皇,”一袭蟒袍,衣着得体的裕王从轿子中出来,先是对陈洪点点头,然后又看向内阁众人点了点头后,露出笑容走向严嵩。
“严阁老,身子骨越健朗了。”
“谢殿下挂怀,”严嵩依旧是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抬头的废力一般,道:“托陛下的洪福,托大明国运,让我痴活到了这把岁数。”
“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哪天就不行喽,呵呵……”
说到最后,摇头出自嘲的笑容。
“严阁老多虑了,有大明国运昌盛庇佑,严阁老这样的好官,定能康健!”裕王笑呵呵的说着,“我们也该进去了,莫要让父皇久等。”
“殿下请。”众人让裕王先走,他们跟在身后。
陈洪在前面领路,裕王看了看阴沉的天,又看了看静谧到几乎没几个太监的西苑,不由的心又是一沉,不免又是悲从心起。
父皇他,果然是身子有恙!
吕芳没有现身,只是派了陈洪来,说明父皇的身子,已经严重到需要吕芳守着的地步了。
父皇,儿子误会您了,您为大明,为儿子,背负的太多了,您太累了。
接下来,大明就让儿子来背吧!
看着近在咫尺的玉熙宫阙,裕王的神色越肃穆,脚步越的缓慢稳重,似乎背了一座大山。
父皇,您放心吧,这大明儿子背得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