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胖子一直走在高身边,此刻大老黑走在他的前边,他怎么看怎么别扭,总觉得不管什么事情,只要让大老黑压过了自己,就全身都不自在。
高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就调侃胖子道:“怎么了胖子,昨天晚上还没抱够是不是?现在还惦记着人家呢?”
胖子一愣,瞪着眼睛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老高,你这话什么意思?”
高“噗”的笑了出来,随即笑道:“昨天夜里喝酒,你俩可是抱在一起喝到地老天荒,这大家伙可都是看到了,现在恐怕都传成一段佳话了。”
“什么?”胖子差点昏死过去,咧着嘴道:“真他妈糟心了,我说怎么今天早上起来,大老黑看着我的眼神都不对了,难不成昨天晚上,我胖爷这珠圆玉润的身子板,竟被他给我糟蹋了?我草,我现在想他妈死的心都有了……”
说着话,胖子就呸呸呸的往地上直吐口水,前面的大老黑也听到了动静,还回头看了一眼胖子,两个人此刻又一对眼儿,高看在眼里,差点笑得吐了血。
就这样,一行人在如此气氛中,慢慢的向着山顶挺进,这里是古道的第一座山梁,他们要从这里翻过去,才能一路向下,真正的进入高黎贡山区的密林之中。
大概在天快擦黑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接近垭口的位置,此刻周围气温明显下降,虽然天气依然晴朗,但是众人也不得不披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羽绒服,抵御山上的寒冷。
江吉眼看天快黑了,就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让大伙就此扎营,大家这才停下脚步,从骡子身上卸下物资,撑起帐篷,准备过夜。
当夜无话,大伙走了一天,吃完了晚饭就都钻进帐篷里去休息了。
高却躺在帐篷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现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想家,想起自己的父亲,想起过去的事情,这让高很难过,也有些无奈,心说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开始变得如此脆弱伤感起来,这可不行。
于是他拉开了帐篷,准备出去放水抽根烟,然后就回来睡觉,不过他走出帐篷,却现江吉也正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帐篷口,看着天上的月亮呆。
江吉给高的印象,就是呆,高也不明白,为何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康藏小伙子,性格怎么会如此内向,几乎是每次看到江吉的时候,他都在对着某个地方呆。
于是高看了看江吉,决定还是过去和他打声招呼,毕竟这一路下来需要很多天,现在大家互相熟识一下,也是好的。
心里这样想,高便来到江吉的帐篷旁坐下,然后他和江吉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才和江吉一起看着天上的月亮呆。
就这样看了一会儿,高才轻声道:“江吉,你在看什么?”
江吉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然后用藏语回答道:“阿吉。”
高一愣,“阿吉”是爸爸的意思,江吉看着月亮,怎么可能看到自己的爸爸?难道他也在思念自己的父亲?
忽然,高对这个神神秘秘的江吉,产生了一种好感,他虽然不知道要怎样去和江吉聊天和沟通,但是他却莫名的感觉,自己和江吉之间,好像有很多相同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里,大家都在熟悉高黎贡山中的环境,这里垂直温差很大,每次翻过山梁垭口的时候,都要经受严冬一般的天气,而下到谷底的密林中时,却又好似一下进入到了热带雨林之中,所以大家不得不总把衣服换来换去,最后索性都把衣服捆在腰上,热的时候脱,冷的时候穿,也倒是适应得差不多了。
就这样,一连走了四天的功夫,他们都还在沿着古道而行,虽然总是翻山越岭,趟水过河,但是好在脚下毕竟是条古道,走起来并不吃力。
但是到了第五天,王连八取出地图的时候,便告诉大家,从现在开始,需要向北挺进,慢慢的进入深山之中。
这也就是老赖曾经说过的无人区,因为深山之中,甚至连偷猎的猎户,也不愿意进去,即使是最有经验的康藏向导,也会在这里停下脚步,即使给他再多的钱,也不可能让他带人进入前方的深山之中。
而此时此刻,在他们的队伍当中,江吉也是康藏向导,但是江吉却好像比谁都迫不及待的要进入这片未知的深山里,他二话不说,就已经牵着四匹骡子,依然走在最前方,带头向着那密林深处而去。
一行人就如此跟在他的身后,慢慢的行进在谷底的热带雨林之中。
其实高黎贡山区,山峦叠嶂,山脉众多,但是却都为南北走向,所以在南北方向上,就产生了许多山谷沟壑,走在其中虽然没有道路,却也并不难走,尤其是此刻前方带路的人,是经验十分老道的江吉,他在前方手中拿着一把长刀,不停的左劈右砍,除去路上的一些植物藤蔓,让道路更好走一些。
但是整个高黎贡山区,还是呈北高南低的态势,所以大家此刻还是在一路向上,只不过坡度稍缓,没有太大的感觉罢了。
就这样,四匹骡子和六个人,向着高黎贡山区的深山无人区走去,一路上胖子一直都在问着老赖各种各样的问题,显然胖子有些担心这无人区之内的传说,而老赖却又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知道的那些故事,添油加醋的全给胖子讲了一遍,如此一来,胖子被他吓得不轻,总是一惊一乍的,看到什么稍有异常的东西,都会有些过分紧张。
高跟在江吉身旁,自打那一夜他觉得江吉这个人还不错开始,两个人时常可以有些简单的沟通了,他们两个算是成了朋友,只不过互相之间还很少说话。
王连八进入了这片山区以后,就总是观察着手里的一部gps,他已经提前将殷山古城的大致位置输入在gps里面了,所以此刻,他经常进行检查,也是担心走错了路,浪费了时间。
而大老黑却是这六个人当中最默默无闻的,除了在吃饭的时候能够注意到他以外,好像其他时间,他都是一个影子一般,他从不说话,只是在进入这片无人区以后,不离王连八的左右,做到了一名保镖应该做的本分。
就这样,他们在无人区里度过了第一天,当天夜里江吉选择了一块地势较高的宿营地,因为此时的密林之中,蚊虫不知为何开始多了起来,有时候不注意,就会被飞蛾般大小的蚊子叮上一口,不一会儿就会肿起一个大包,那根本就不是痒的问题,而是疼的问题。
胖子就被咬了一口,正好盯在了脖子上,肿起来很高,江吉为他涂抹了一些藏药膏,只能稍稍缓解一下,胖子连晚上饭都没有吃,就喝了两口王连八带来的烧酒,早早钻进了帐篷里睡觉去了,用他话说,只有睡着的时候,脖子才不会难受。
此刻就算到了夜里,也并不凉爽,热带雨林气候十分潮湿,到处都像桑拿浴室一样,闷得让人不舒服,喘气都难受,但是无奈蚊虫太多太毒,此刻就算再热,也只好穿着长衣长裤,任凭汗水流遍全身,也不想动弹一下,因为一动就是一身的汗,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于是吃过晚饭,大家也都早早的钻进了各自的帐篷里,至少帐篷里,可以脱光了睡觉,好似还能稍稍舒服一点点。
之后,一行人在深山无人区之中,继续向北前进了三天,由于环境因素,前进的度十分缓慢,但是从王连八的gps来看,他们已经开始接近殷山古城的位置了,只不过gps也不可能准确定位,它也只是确定出一片区域而已。
这三天的行进中,他们所在的高度,又上升了不少,此刻的平均海拔,已经在2ooo米左右了,四周的环境也生了不小的改变,至少这里已经不再是那种热带雨林气候了,大家穿着长袖的衣裤,也都不感觉那么难受了,虽然蚊虫还依然存在,但是相对南侧海拔较低地区,这里的蚊虫数量,显然没有那么多了。
不过虽然过去的困难减少了,却也有新的困难在增加,最主要的就是茂密的植物密林,因为在南侧的谷底时,大部分植物多以大型木质藤本和乔木树种居多,林中的巨大板根和树干比比皆是,而天南星科和胡椒科附生植物在林中的树干上、枝条上,也密集得如同蜘蛛网一般,这些都是典型的热带雨林植物,而再往上来一些,便是林中大叶草本植物居多,如野芭蕉、穿鞘花这类,实在是多如牛毛一般。
但是随着海拔不断增加,植物的种类开始生缓慢的变化,尤其是第三天大家来到2ooo米海拔的时候,植物呈现出了过度阶段,这里既有热带雨林中的植物,也有暖温带针叶林和阔叶林的许多树种,于是藤蔓交错,粗枝大叶,把个前方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而在地面之上,又多是纵横交错的粗壮板根,实在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如此情况之下,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辛苦,大家没辙,就都把随身携带的刀具握在手中,不管大刀小刀,见到前面出现拦路的藤蔓树枝,就用刀去砍去割,实在是苦不堪言。
这第三天一整天下来,最后一看,大家不过才走出了一公里的距离,真是一筹莫展,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人累的如此,四匹骡子也同样受不了,毕竟这行进的度一慢,它们周围就聚集起很多毒蚊虫子,这对那些吸血的昆虫来说,简直就是百年不遇的大餐,于是疯狂的开始袭击四匹骡子,闹得它们呜哇乱叫,更让人听了心烦不已,江吉着急心疼骡子,就用衣服盖在骡子身上遮挡表皮,但是那些蚊子就像疯了一般,隔着衣服都去叮咬,实在是真的没有了办法。
到了傍晚时分,那四匹骡子满身红斑,让人看了都不免心疼,不过江吉也只能拿出给人涂抹的藏药膏,给骡子一点点抹上了消炎,不过谁也不知道,这些骡子还能不能挺得住。
当天色黑下来的时候,一行人也顾不得再找什么合适的地方了,一个个累得已经脱了力,大家胡乱支起了各自的帐篷,就都钻进去休息了,没有一个人还想多说一句话的,江吉在几顶帐篷中间,勉强生起了一摊篝火,然后加了些干柴,就也钻进了自己的帐篷里。
不知过了多久,夜仿佛越来越深,周围死寂一般安静,只是偶尔能够听见几声鸟叫的怪声,不过宿营地中,所有人都已经熟睡过去,好似这一夜,也将同那些夜晚一样,会在一片宁静中慢慢度过。
可是这一夜,却绝不相同。
凌晨时分,正是所有人都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刻,宿营地里寂静,寒冷,帐篷内的偶尔几声鼾响,说明他们真的是累坏了。
可就在这样宁静的时刻,突然间,一阵凄惨的嘶鸣声,无情的划破了这片寂静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