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不闻的恼火有些冒头,硬邦邦地拉长了调。
“好吧。众军起身!”
睡得迷迷糊糊的将士抱怨着拍拍腿上的灰站起。离副将近些的几位却被一声马鸣惊得头脑清醒——
那在副将座下最为温顺听话的黑色骏马昂踏蹄,对着月光凄厉长鸣!巨大的起伏直接把人从身上震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愿不闻知道公主给马儿起的名字,大喝奔去:“烈风!你做什么!”
“副将,您没事吧!”
那玉面小郎君脸着尘土,当下捂住面容,显然不想让不熟的将军瞥见窘态,只道:“没事!这死马!杀了算了!”
愿不闻大惊。
回头找神君,又是一惊。只因神君面色不耐道:“快些起来,莫耽误行程。”
玄商神君同夜昙公主一路甜言蜜语感情甚笃,把他这五大三粗的汉子腻味得不行。怎么出去转了一遭,是闹了矛盾还是如何,神君怎对摔跌的公主如此冷漠?
神君又是冷淡地扫他一眼。愿不闻又回到都城门口那种遍体生寒。急忙把疑惑吞下。
算了,夫妻之间的情趣他这个光棍不懂。问了又要挨骂。
“副将,烈风本性太烈,又刚成您的坐骑,多有不熟之处。方才定是了性子。我先给您换一匹马吧?”
公主烦躁道:“也好!”
说罢起身扬鞭,不解气地直抽在马身上!
“死马!”
烈风惨叫,喷鼻跺蹄,紧接着一蹶子就要踹到公主心口!
愿不闻挡下:“烈风!你疯了!”
马儿一击不中,又要再击。玄商君终于出手,一柄铁剑横在马儿颈项。
“这么不听话的畜生。干脆杀了吧。”
马儿是将士们最忠实的战友,军中战马皆是不可杀之。哪怕是在最焦渴之时也是许杀骆驼饮血不许杀马。
可众将士看了一路三位副将同军医聊天调笑的亲民模样之时敢于调侃断袖,现下被这番接连的暴躁和怒气震慑得真是不敢说什么。
官阶在此,不得造次。
愿不闻挨了马蹄一脚尚在求情:“莫杀莫杀…这此中一定有别的缘由。军医,您查查烈风是不是吃坏了东西?中了什么邪毒?”
冷清的声色由马上传来:“不必了。既然不杀,就把它留在这吧。愿将军,我们不要为了一匹马耽误时间了。再耽搁下去,天都要亮了。”
玄商君放下横剑算是妥协。
愿不闻怜悯望向烈马,摩挲其头颅。留在这…此地荒凉无人,前方唯有沙漠。那岂不是让战马自生自灭?
可方才它一脚险些重伤公主,若强论军纪的确是活不了了。
他还在想如何为马求情,烈风已在他手中蹭了几下,之后蹄踏尘土,嘶鸣着撞开众人,向后方跑去。
“烈风!烈风!”
愿不闻呼喊。烈风充耳不闻,与众军面对方向反着奔驰。
“烈风!去哪?回来!”
奋奋扬鬓,其度实在不凡,黑色身影顷刻间消失在转弯处。
将军有些放心,又有些伤心。
“这马儿,大约是想要自由了。如此才会颠人伤人,只求逃离。”
叹气曰:“唉!罢了!它自有自己的路。众军,开拔吧。”
————
玄商神庙内的夹层之屋漆黑一片。夜昙四人在真的玄商君手中星光的照明下终于现了抽气声的来源。
那并非可出地狱洪声的装神弄鬼之徒,只是个小姑娘。挨在不甚稳当的剩下半面墙边瘫倒着气若游丝。
女孩耳前垂下两枚对称的环,脸颊两侧鼓鼓囊囊尚未褪去婴儿肥,显然是未及笄的豆蔻年华。胸前一道极明显的褐色血迹割开了粗布红衫,像是受了严重的刀伤,已处在昏迷。
玄商君当即眉心玄珀亮起悬浮,一番探灵后道:“她并非妖邪。只是个普通的人族。”
望见伤者痛苦,青葵抖开手帕就把药箱变回正常大小——这还是从她家昙儿那刚学的变化之术,方便得紧。医者仁心,抬脚便要上前救人。嘲风以手格挡:“葵儿别急着去。先谈谈她的虚实。这老七的庙太诡异,万一这是障眼法,引你入局。”
夜昙纵也同情心酸,但姐姐的安危是最紧要的,赞成道:“姐夫说的有道理。姐姐,我们先弄清楚这个姑娘的身份和目的。”
青葵明白夫君和妹妹的关心切切,但心下实在不忍:“莫说这姑娘不是妖魔,就算她是妖魔,也并未真的伤到我们。怎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们面前。先施以治疗,其他容后再议。若真是十恶不赦,再行处置就是了。”
夜昙握住美人刺,嘲风把长鞭变回钢炼长刀。二人道:
“那好吧,姐姐去救人。我看着她有没有动作。”
“我为葵儿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