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走出去,程泊寒從後面猛地拽住他的手臂,往後扯了扯。
文樂知反應很大地甩開他的手,慢吞吞的語氣變得急促:「不管別人做了什麼,我姐姐答應過我,不摻和通達的事,她就不會騙我。」
自從父母去世,文初靜就一個人挑起了整個文家的重擔,別人看著風光,可只有文樂知知道,文初靜為了文家犧牲了多少——放棄自己喜歡的專業,放棄大學時情投意合的戀人,肩負起父母的責任照顧年幼的弟弟,沒有休息日,沒有時間,沒有自我,像一個不知疲倦的工作機器。
可程泊寒那麼輕易就能說出要把文家「踩碎」。
文樂知或許對在d國時期的程泊寒要求不高,可現在,他希望這個自己漸漸喜歡上的人,能像個正常的愛人一樣,給予自己和家人最起碼的信任和尊重。
然而兩個人對愛情的理解天差地別。對家庭的觀念也相去甚遠。
程泊寒註定是個手段至上的人,這不是任何人能改變的。
「是啊,不摻和通達的事,」程泊寒一字一句地說,「但是想讓你離婚。」
「我沒想。」文樂知否認。
「沒想離婚,那找律師做什麼?文樂知,你以為我拿你們文家沒辦法是吧!」
「你當然有辦法,你後面不是做了很多事嗎?既然你覺得什麼都在你掌控之內,那你還和我說這些做什麼?」文樂知胸口急劇倒氣,他從沒這麼和人爭辯過,情緒一時冷靜不下來,和程泊寒說話頭一次帶了苛責和不滿。
「程泊寒,婚姻不是這樣的。」
「和我離了婚,再和謝辭在一起,是那個樣子嗎?」
「和他有什麼關係!」文樂知快要崩潰,「你真是不可理喻!」
文樂知推開衛生間的玻璃門,兩步跨出去,大步往門口方向走。他不想再留在這裡了,這裡的一切都讓他窒息。
身後傳來程泊寒的怒吼:「你去哪裡!」
「回家。」
文樂知已經走到玄關,拖鞋也掉了一隻。他彎腰從鞋櫃裡拿球鞋,手抖得連鞋帶都系不好。
「你敢走一步試試!」
「我不是你的奴隸!」文樂知情緒也被激了起來,他為人處世是佛了些、隨意了些,但並不是沒脾氣,「我有自由。」
如果文樂知不是處在激動的情緒中,一定能聽出來程泊寒的不對勁——他真正發怒的時候,從不形於色。
越冷靜,越危險。
第28章劫難
文樂知沒來得及把鞋子穿上,就被程泊寒箍住腰和脖子,很輕易地拖進臥室。
程泊寒身上還穿著工作時的西裝,將只穿著T恤短褲的文樂知壓進床里,只幾下,就把T恤撕了,露出單薄瑩白的肩,連著細瘦的脖子。
文樂知在突然而至的遽變中沒有緩過神,有點被嚇著一樣僵直了身體,任由程泊寒動作。
但隨後,身體開始出現一種本能的應激。眼睫在極度恐懼和慌亂中極顫動,通紅的眼底泛著淚光,嘴唇緊緊抿著,兩隻手試圖阻止壓在他身上作惡的程泊寒。
身體總是先於意識知道害怕。從最開始到現在,積攢了太久卻沒有得到妥善消化的恐懼和迷茫終於崩潰,在程泊寒的壓制和暴怒之下,文樂知終於頂不住了。
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但是喉嚨里的哭腔壓不住。
他不是傻白甜,但卻是一個嬌貴的、從未吃過苦的乖孩子。和程泊寒結婚之前,連摔一跤蹭破塊皮,都要被家裡人心疼半天。
他也想好好地經營婚姻,好好地和程泊寒在一起。無論他們的開始多麼惡劣,多麼委屈,文樂知都告訴自己,既然在一起了,他就有責任、有義務,好好經營這段婚姻。他甚至剛剛明確了自己的感情:他對程泊寒,是有喜歡的。
他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想做好。
但有些事不是他想就可以的。正常交友不可以,不回家不可以,被同學表白不可以,被陌生人問路也不可以,在很多合理範圍內的事情,程泊寒給出了很多很多個不可以。
文樂知嗓子裡發出一種很小聲但卻痛苦到極致的嘶鳴。
像是一道驚雷劈在耳邊。程泊寒聽到了,很快停了手。
他的膝蓋還壓在文樂知腿上,一隻手按住文樂知肩膀,像一隻從高處俯衝下來的鷹,利爪穿透了兔子的血肉,看著獵物在自己身下奄奄一息。
文樂知仰面躺著,滿臉的淚,面色是不正常的白,全身肌肉僵著不能動彈。等程泊寒停下來,能清晰聽到凌亂的被褥里傳來窸窣聲——文樂知在發抖。
安靜下來的房間內,兩個人還是原來的姿勢,大概維持了幾十秒,或者更長的時間,程泊寒猛地從文樂知身上起來。
他精力不太能集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失控到這種程度,文樂知的淚臉像一把刀,捅進他憤怒的心臟里,讓他短暫地清醒過來。
他從床上下來,踉蹌了一步,但很快站穩了,又回頭看一眼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文樂知,轉身往門外走。
一陣手機鈴聲卻在此時響起來。
後來很久之後,程泊寒想起這一天,覺得有很多東西是命中注定。這一天註定是文樂知的劫難。
也是他程泊寒的。
手機扔在門口的一張矮柜上,程泊寒拿起來看了一眼,隨手按開了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