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麦浪滔滔,在一片青翠间,神女长如瀑,仿佛整个人都泛着莹润的光泽。
洛王算是这里与神女相处最多的人了,仅仅两日的分别,再见时却恍如隔世。他的目光几乎凝在她身上,一寸寸滑过,只觉得她身上散去许久的缥缈之感再一次笼罩在周身,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牵挂羁绊,随时都能抽身而去。
“你来了。”神女如冰沁雪的声音传入耳中,她的视线虚虚落在草叶上,似是没什么能入得她眼。
望舒本来还在专心摆姿势,谁知脑中就响起了宿主情绪指数直线降低的警告声。
她虽然不知道洛王这个脑补怪又脑补了什么,但这段时间的经验还是让她直接开口,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望舒心不在焉,连情绪都没带上“你来了。”
“前几日师尊出关,我接到师姐传信后就匆忙赶去,没来得及多言。”望舒只是随意挑了个话头,简单几句后就转移到她真正想说的话题上。
“许是讲道时日久了,师尊话总是很多,我不耐烦听他老人家说教,便偷偷溜走了,路上顺手采了株野草,方才不小心落到草丛中,劳烦王上遣人帮我找找。”
洛王不知她想做什么,不过“这有何难。不知那株野草长什么样落在哪方”
“随手摘的东西,哪里会仔细看呢,约莫是落在那边了吧。”她随手一指,也没个大致方位。
这行为与故意折腾人没什么区别。
如果换个人来做,只怕立马就会被暴怒的洛王拖下去砍了,但换了神女来,他们会觉得定然有其深刻含义,只是他们暂时没有悟透。
不需要多说,跟着来的护卫就自觉地去了那个方向进行地毯式搜寻。
既然国师从天上带下来的,肯定与人间的不一样,他们只需要把所有能找到的不一样的植物都找出来,这样不就能完成国师交代的事了吗。
而与望舒更熟悉一点的洛王还在思索。
按照国师以往的行为,她从不做多余的事,每个行为都有她的言外之意,现在这样,总不能是没事找事随便找个借口折腾他们吧。
不过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国师就再次开口。
她望着路边田地里已经抽穗的麦子,嫌弃道“这是小麦麦穗怎么稀稀拉拉的,还这么小小一点。”
站在后面的治粟内史闻言一僵,险些连脸上的营业式微笑都没保持住,连忙擦擦汗上前来“启禀国师,这只是中等田,能种出这般结果已经是伺候得当了,待八月底九月初收割,一亩也能有2石的出产了。”
望舒迅换算了,这时候的一石相当于她惯用计量单位的14公斤,一亩相当于o5市亩,折合一下亩产量就是56斤市亩。
这产量低得可怜,恐怕连后世在自家阳台上种着玩儿的都比它产出多。
被这个产量惊到的望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但她的沉默在治粟内史看来就是不满,尤其是之前才刚流露出明显的嫌弃之色。
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还好洛国的官府是深沉的黑色,这才没当众出丑。
额头的汗珠顺着额角滚下,在眼角留下酸涩的触感,治粟内史不停眨眼缓解这股难言的艰涩,生怕给国师留下洛国鄙陋的印象,他慌张低头回禀“国师大人,这只是中田,不远处还有上等的良田,每亩的产量可达到3石多。”
2石是56斤,3石多撑死了1oo斤出头。
还是很寒碜啊。
不过好歹过百了。
“带路。”
极简短的两个字,却瞬间让治粟内史打起精神。
“是。国师请随臣来。”回话时他还用眼角偷偷看了洛王一眼,见他没出声才放心地在前带路。
“国师请看,便是此处。”
望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入目的麦穗果然比之前的好不少,虽说麦粒还是偏小,但至少不是那稀稀拉拉的样子。
她记得曾经下过一个花卉养殖的插件,约莫是之前的某任宿主留下的遗产,按照说明里介绍的,这个插件可以标注出一棵植物的问题并附带改善意见。
小麦也能开花,应该也是能用吧。
靠的越近扫描时的耗能越少,望舒为了节约能量,便让人去采一截麦穗过来。
治粟内史闻言下意识看向洛王。
之前说过洛国律法严明,对方方面面都有所规定,尤其是关乎国家根本的耕种之事。像这种采摘未成熟粮食的行为,在洛国是大罪。
十几年前先王还在世的时候,就有一宗室不信邪,肆意纵马踩坏了一小块麦地,根据洛国律砍了两根手指,连其父母跪在王宫外哭求也没用。
这时候对为官者的仪表要求高,没了这两根手指,基本是断了当官的路。处罚之严重,可见一斑。
但现在要求的国师,总不可能跟其他人一样。
洛王察觉到臣下的目光,颔道“照国师说的做。”
有了王上的许可,治粟内史才站在田埂上,小心翼翼地摘取了一截麦穗。麦穗脱落的时候,他面皮猛地一抖,眼中蹦出浓浓的不舍和心痛,那表情就跟挖了他的心头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