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青春期总是无理取闹,即便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也无法让宋祁消解掉心里那种难以言喻的不满。
英语课上他和罗幼枝又被老师点到,要求朗读一段长对话。
宋祁沉默干脆地站起来,罗幼枝亦是。耳边其他同学窸窸窣窣的调笑声有一搭没一搭地传入两人的耳中,调侃他和罗幼枝是模范夫妻。
他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罗幼枝同样沉默的背影,似乎感受到了藏在眼前这具柔弱柔软的躯体里的、与他内心不相上下的埋怨。
他垂下眼拿起英语书,快地找到先说者的那一行,便冷淡地念了起来。
罗幼枝一如既往地和他配合得很好。
好得让宋祁觉得或许他和她心底里对彼此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讨厌,或许也是相同的。
于是在坐下来的时候,他第一次伸手轻轻拽住了罗幼枝的马尾末梢,并不用力,但存在感异常鲜明。
罗幼枝想往前抬椅子坐好的动作顿了一顿。
“罗幼枝。”
在罗幼枝小声地回复了一句怎么了以后,宋祁反而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他笑了笑随后便松开手指,任由马尾尖离去的时候扫过他的手指:“没什么。”
“就是突然现……你头挺长的?”
宋祁拽住她马尾的力道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但是罗幼枝却在那个瞬间有种小动物被按住死穴的感觉。
罗幼枝恨透了自己的敏感。
她擅自又无比正确地读出了宋祁的潜台词。
突然现你挺招我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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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幼枝有点痛恨自己一如高中时一样的迟钝,为什么这么天真地就来参加新生入学时的同乡会。
既然宋祁能和她在同一个大学念书,那都是s市本地人的她和他必然会在同乡会的聚餐碰上,甚至主办的学长在听说她和宋祁是高中同学后,亲切而不容拒绝地把她的座位和宋祁排到了一起。
天知道光是早上上公共课的时候,罗幼枝就有种回到高中时的窒息感。
其实宋祁没有对她做过什么,甚至好几次还不咸不淡地帮了她,在即使是被她察觉到了他似乎有点讨厌她的情况下。
可是罗幼枝就是莫名地对上宋祁会胆怯,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是什么。
她一走神,正在倒低酒精啤酒的手便有些不稳,不慎之下洒出些许在白色的棉布裙上,麦色的酒渍分外刺眼。最糟糕的是旁边坐着的,目睹她全过程的窘态的是宋祁。
“对不起。”罗幼枝一下子尴尬地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去擦拭,“有溅到你身上吗?”
“没有。”宋祁放好那听洒了一半的易拉罐后,从餐桌上直接拿过一盒纸巾递给慌张地用自带手帕纸擦裙子的罗幼枝。 桌子是擦干净了,可偏偏罗幼枝今天穿的是白色的棉布裙,即使她补救及时,用手帕纸把渗进去的啤酒吸出大半,裙子上还是落下了一块脏兮兮的痕迹,在白裙上格外刺眼。
偏偏弄脏的位置还很尴尬,正好在大腿附近的布料。
为什么非得是在宋祁面前出这种岔子?
在讨厌自己的人面前出丑,比在喜欢的人面前出丑还要让罗幼枝难堪。她窘迫得几乎不敢抬起头和宋祁对视,恨不得他干脆不要来帮忙。
她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倒霉透了。
正当她这么想时,宋祁把他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罗幼枝:“你要围着么。”
他毫无波澜起伏甚至没有疑问感的语气太冷淡,罗幼枝愣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件外套:“可能会弄脏……”
宋祁好像对她的话很意外,挑了挑眉,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笑起来,“没关系。”
罗幼枝熟悉宋祁的这种笑,他的眼睛生得极好,右眼下眼睑的正中心有一颗小痣。长在这种少见地方的泪痣让他的笑眼看起来总有点漫不经心的懒散,再加上他有男生少见的薄薄卧蚕,笑起来时的效果便是看起来无所谓得让人气恼,又漂亮得让人牙痒痒。
“弄脏了的话洗干净再还给我就行了。”他平静地看着罗幼枝缓缓地在腰间系上自己的外套,用长袖的袖管打了个活结,“这次就不用买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