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长黎始终不松开她,继续带着她往下沉。
无论是这一身的伤,还是项海葵比刀鳞更扎人的言辞,都没能让他的声音起什么变化,依然是低沉又温和:“你瞧,你这幅愤怒尖锐的模样,像不像我三哥?”
“就是,先前在金灵客栈,你不小心入我梦境看到的记忆。”
脑袋痛的厉害,项海葵此时不愿去想这些与己无关的事情。
阴长黎自顾自地继续解释:“山海族战败之后,不肯向天族投降,被雀迟吃掉的哥哥。”
印象深刻,项海葵想起来了。
“当时将我们逼上绝路的,正是帝君。是他给雀迟指了路,让雀迟来堵我们,逼着我们向他臣服。我劝他保存实力,投降并无不可。但被愤怒冲昏头的三哥根本不听,骂我的语气,比你凶的多。”
“你别……”项海葵觉得他可能要套路自己,当即便想要打断。
“其实,我不懂什么保存实力,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了。”阴长黎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当时除了三哥,我所有亲人全部战死。可我最终没能说服他,落下个一无所有。”
海水越来越冷。
他迎着刀鳞又蜷了蜷身躯,与她脖颈相缠,用自己的脑袋,蹭了蹭她没有竖起鳞片的脑袋,低声说,“先前我还骗了你,我说我将那些剐我鳞的八千族人杀了,其实没有。因为我可以理解他们遭遇族破家亡之
后奋力抵抗,看到我忍辱偷生时的愤怒……”
他一提,项海葵忽然发现自己也在剐他的鳞。
她忙将张开的刀鳞收了收。
因妖化失去的五感似乎慢慢回来了,血腥味不断往她鼻腔里涌。
“小葵,你陪了我十年,应该知道我心……就连咩咩,我都舍不得它受伤,你让我放开你,看你去送死,这可能么?”
阴长黎将话题从自己身上转移出去,“为了来救你,路溪桥不顾浊气反噬,不听我的劝告,强行提升境界。小白现在……想必也深陷水深火热之中。他们都想帮你,莫非也是自以为是,也与帝君一丘之貉?”
项海葵嗓子眼儿咕哝了下,妖血之力消减的越来越快。
“若真能拼赢,哪怕可以同归于尽,我都会考虑一下不拦你。可现在你还没有这个实力,你无法彻底报仇……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小葵,换成我,或者你师父,谁都没有能力将帝君逼迫到这种地步。”
受伤不算什么,帝君现在的状态,几乎和项海葵是一样的,整个人充斥着愤怒与戾气。
这是从来也不曾出现过的。
毕竟,帝君是个冷漠进骨子里的人,如今却仪态风度全无,像条疯狗一样逮谁咬谁,异常暴躁。
看着这两个疯子一起疯,阴长黎心中有着难言的苦涩。
就像项海葵强调的那样,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与他无关。
想插一脚进去,都要小心翼翼。
想替她撑腰,都
没这个资格。
项海葵不再挣扎了,刀鳞收了个干净,不说话。
阴长黎也沉默下来,给她时间平复心情,并且停止下坠,蜷着她凝固在海水里。
“阴长黎!将她还给我!”
景然蕴含法力的声音,穿透水波传递下来。
原本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项海葵听到之后,像只刺猬一样,瞬间竖起全身的刺。
周身剑气梭梭,剐的阴长黎心里苦不堪言。
自己费尽心思劝了那么久,也抵不住他的一句话,更能挑动她的情绪。
退回去的狂意极速攀升,但项海葵开始极力自控,不再放任自流。
“您放开我吧。”她在和他商量,“不然您要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