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清冷的月光,他的脸色更加苍白。玉轻然咬唇看着他,眼里有倔强不肯流出的泪光。
墨云箫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腰腹,顿时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玉轻然背转过身,双肩轻颤,不肯说话。但墨云箫能听见她隐忍下的哭泣声。
墨云箫不知所措地揽住她的肩膀,“玉轻然,我没事,你不要自责。”
听着身后锁镣的轻响,玉轻然心里更加抽痛,猛地回身抱紧墨云箫,“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些?”
墨云箫僵了片刻,说:“我想除去污名。”
“我帮你!”
哪怕最后所有人都为了家国道义站在他的对立面,她也要护他到底。
墨云箫回拥着玉轻然,缓和了一阵,忽然想起什么,“玉轻然,有些事在我们出生之前就已经发生了,我们不知全貌,便不能妄加论断。”
他在努力驱散她藏在心里的不快。
玉轻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问道:“你不恨吗?”
墨云箫双手不由紧攥,眼中有很强烈的恨意,“他夺走了我的修为,羞辱我,把所有痛苦施加到我身上,我恨不能将他粉身碎骨,挫骨扬灰。”
墨云箫顿了顿,道:“但他对你阿娘的感情是真的,曾用血心咒救过你阿娘的性命。”
“可他们这样,让我阿爹颜面何存?”
“你真当幻族主什么都不知道吗?”
玉轻然微怔。是啊,阿爹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清楚?
墨云箫道:“感情上无罪,你的确是幻族的嫡亲血脉,你阿娘也从未做过违背纲常之事,剩下不明白的,你可以去问他们,但不要恨你的父母。”
听到最后一句,玉轻然再也忍不住,哭泣道:“对不起,我明知道你心里也很不好受,还叫你为我担心,我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我……”
墨云箫摸着玉轻然的头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独自压抑那么久,强忍着在我面前不流泪,不就是怕我也跟着难过吗?”
“我不明白……”玉轻然起身看他,眼泪一簇簇往下掉,“为什么他们要那样对待你,为什么你要受这些苦,为什么一定是你?”
这个问题,不止玉轻然,他自己也不明白,所以他没办法回应玉轻然。
墨云箫牵着她的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等她发泄完,哭够了,才敢问:“玉轻然,你不介意吗?”
不介意他失去修为,成为一个寸步难行的废人吗?
不介意他手无寸铁,被锁镣束缚一辈子的难堪模样吗?
不介意他身体损伤,很可能一辈子不能再和她行鱼水之欢吗?
玉轻然红着眼睛摇头:“我唯一介意的,是你不敢要我了,其他什么我都不在乎。”
墨云箫心微震,哑声张口:“玉轻然,我怎配你如此?”
“你配的,只有你才会为我做这么多,才会时时刻刻把我当公主一样宠着。”
玉轻然拂过他的脸庞,“你不要动不动就甩开我,我想替你分担痛苦,我想陪着你,走你要走的路,哪怕是死路,也要陪你一起走完。”
她说的话很轻,很柔,可墨云箫却从中感受到她的坚定。这份坚定,不容拒绝。
朦胧月色下,一切变得缥缈起来。玉轻然小心地问:“还疼吗?”
“比刚才好些了。”
“那……我们可以一起躺在这里睡会儿吗?”
墨云箫身体依然有些僵,但比起刚开始好了很多。
玉轻然细细观察他的神情,从他眼中读出了惶恐。她缓缓靠近他,顺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別怕,明日我会保护你,不叫他们伤害你。”
墨云箫的身体逐渐放松,软倒在榻上,任由玉轻然剥去衣衫,爱抚他的残破之身。
她身影娇小单薄,却总能轻松地将他覆盖。如羽毛般的吻落下,落在他的脸庞、下颌以及唇畔,最后流连在胸膛之间。
心口的箭伤犹在,敏感而脆弱。三百年来,这块最薄弱的地方被剜了数次,此刻被温柔以待,墨云箫有些不适应,喘息不止。
玉轻然心疼的同时,还有些惊喜。
半痛半醒间,他额间满是汗,抓牢玉轻然的手,不敢松懈。
无尽的黑夜终于消散,这是他感受到的第一个不再寒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