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无论是出于个人职业生涯的考虑,还是出于与展陆的深厚友谊,秦一鸣都不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她的事来。
对聪明人,话只说一半就够了。
从两人见面起,秦一鸣第一次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朝江雪籽伸出手:“我喜欢和聪明人合作。”
江雪籽轻轻将手搁了上去:“那就拜托了。”
很快,两人就各自进入状态。秦一鸣将文件收好,一边整理着思绪,以及稍后的应对。江雪籽在心里回想着这一整晚的种种,赵晏临和展劲的身影,几乎交替出现,心情也是时苦时甜。又想起刚刚在院子里,展陆、展皓等人的倾力相帮,以及江梓遥前所未有的失态大吼,一面为展家等人的出手援助,感动不已;一面又分析着江梓笙、江梓遥以及宋枫城的勾心斗角,不禁头痛难言。
太多的事情交杂在一起,一直到下了车,在警局门口站定,江雪籽还有些晕晕沉沉的,下车的时候,又因为脚踝处的扭伤,险些绊了一跤。多亏秦一鸣手快的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夜色深沉,风凉如水。b城其他的地方,或者依旧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可在这座宏伟高大的建筑面前,一切的喧杂吵闹,悉数隐去,留下的只有庄严,肃穆,不容任何人质疑和侵犯的绝对权威。
在秦一鸣的陪同下,江雪籽跛着脚,一步步的走进这栋大楼。
……
第二天正午,一出警局大院,外面蜂拥而至一堆记者,话筒、相机、摄像机晃得人眼花。一个女记者眼尖的注意到江雪籽微跛的左脚,立即犀利发问:“江小姐,请问你的脚伤是怎么回事?公安局不是只是拘传吗?”
早在出警局之前,秦一鸣就跟她套过全套的说辞,而且也知道,今天这些记者,大部分都是展家私底下透露了消息给媒体,这才消息灵敏的追到警局门口候着。所以她非常自然的微微一笑:“我的脚是来之前不小心扭到的,跟公安局的同志没有任何关系。我相信律法系统的公信力,也信任警局所有工作人员的办案能力。”
秦一鸣在旁边一推眼镜,非常恰当好处的接道:“所以江小姐才会在15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走出警局。”
“听说江小姐此次作为原告,控诉的对象是自己的堂哥,也就是江氏企业的接班人,江梓笙江先生,甚至还有您的外祖父,江镇道先生,请问这是真的吗?”
江雪籽的脸色有些苍白,唇边的笑容却无懈可击,点头承认道:“是真的。”
哗声一片!摁下快门的声音不时传来,又有人举着话筒问道:“那昨晚举报江小姐涉嫌保险诈骗案和商业诈骗案的人,是不是就是江小姐的自家人?”
秦一鸣在一边平静回答:“所谓的商业诈骗案,事实证明完全是子虚乌有;而那起保险诈骗案么……”
略做停顿之后,秦一鸣翘了翘嘴角,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作为一名律师,太过分的话我不方便讲。十天后法院开庭受理江小姐提出诉讼的案件,我欢迎大家前去参与庭审进程。”
还有人要提问,秦一鸣举手一挡,彬彬有礼:“已经三个问题了,请大家让一让。”
“还是那句话,我欢迎大家届时到法院,继续关注本案的最新进展!”
……
电视机上的转播镜头,最后定格在那个狡黠一笑的俊朗面容。江梓笙“嘭”的一个拳头,撂在实木办公桌上,抬手就将桌上雪白的资料册子甩了一地。熬了一夜的眼泛着红血丝,领带侧歪在一侧,手边盛着烈酒的阔口短脚杯,骨碌碌滚到桌边,又“砰”的一声,在淡青色的方形石砖上,摔了个稀酥脆。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男人一身整洁的休闲西装,斯文的脸上满是疲色,眼下两圈烟青,下巴的胡茬也没有刮,显然也是一夜未眠,只是换了套衣服,就匆忙赶了过来。
原本有些冷峻的眉眼间,显出一缕淡淡的笑意,此情此情,显得分外扎眼。
江梓笙听到动静,抬头看清楚来人,“腾”地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还有脸来见我!你是天生反骨还是怎么的,巴望着咱们家过不下去是不是?帮着一个小杂-种跟亲兄弟过不去?”
江梓遥嘴角挂着一抹极淡的笑:“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二哥。”
江梓笙怒极反笑,张口就道:“按辈分,那丫头还是你的妹妹呢!要我再告诉你一遍么,她、是、你、的、妹、妹!”
江梓遥靠在门上,双手插兜,掀唇,微微一笑,神情悠闲至极:“不是妹妹,我对她这么好做什么……”
江梓笙脸色苍白,摇着头低声咒骂:“你真是个疯子……”
江梓遥笑着朝他走过去,站定在书桌前:“爷爷昨晚下的令,从今天开始,江家名下所有的一切,都由我这个疯子接手。”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很冷,仿佛冬天里飘忽不定、却冷得刺骨的风。江梓笙猛地一个寒颤,下意识的反驳:“你胡说……”
江梓遥继续着那种飘忽且冰冷的嗓音,说:“不信的话,打电话问。”
江梓笙掏出手机就拨,就听对面的男人慢悠悠的说:“爷爷今早六点,已经坐飞机前往国休养,那个号码,打不通的。”
江梓笙咬着牙摁下摁键,等了几声,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并不是关机的声音,不禁心中一喜,刚抬头要反驳他诓骗自己,就听到房间里蓦地响起那道并不陌生的音乐铃声。
心脏突然间就停止了跳动,江梓笙缓缓抬起头,握着手机的手,干脆就僵在耳边,就见江梓遥缓缓绽开一抹笑,从口袋里掏出那支黑色的商务手机,当着他的面,摁下关机键,又从背面抠出电池。反手一扔,电池径直落入靠墙的那个圆形鱼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