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老头,很古怪吧?”孟朗摸摸鼻子,看向萧疏,却见他已阖上了双眼,眉宇深锁,倦色沉沉。只道是伤病初愈需要休息,于是不敢再打扰,悄悄坐回凳上静静地守着。
萧疏笃定司徒鸢会为他解毒,笃定司徒鸢会和他一起回到曾经住过的处所,故而事先便安排了孟朗守在那里,倒不是想让其与司徒鸢起正面冲突,只是想借其眼睛看着,那解毒之法,究竟是怎样的。
司徒鸢性子刚烈,做事狠绝,这份狠这份绝不止对别人,对自己也是一样。
‘易魂’如此阴毒诡谲,不付出代价,怎么可能轻易化解。而这代价,是否一定会应了那名字,以魂易魂以命换命。
照如今的情形看来,怕是的确应了……
萧疏的外伤好得很快,但因中毒年月已久,拔除毒素时很是伤身,加之提前三天强行醒来,故而气虚体弱,需好生静养一段时日方能彻底恢复。
那聋哑老者在他神智清醒的当晚即不告而别不知所踪,萧疏也没有派人追查,在木屋里又休息了两日后,随孟朗一起去了朔北大营。
北地多高山,奇峰峻岭绵绵千里。
由月盈至月缺,仍是星光暗淡,徒留一轮弯月。
萧疏面南而立,在这最高峰顶极目远眺,良久,天边黑沉的夜幕忽地像是被什么点燃,泛起一片光芒,一阵接着一阵,似乎还变幻着不同的色彩。
那是帝都的百姓,在用焰火庆祝皇上喜得麟儿。
原本,应是双喜的。
原本,就在此时,就在此刻,在漫天璀璨烟花中,他挑起红盖头看着他的新娘,她皱起鼻子冲着他笑,漾起两个酒窝,露出两颗小虎牙……
罡风凛冽,残雪碎冰飞卷。
萧疏的发端肩头甚至眉梢眼睫都缀了星星点点的白色,呼出的雾气在脸前凝结不散,没了温度,唯余彻骨寒凉。
像是被冷意所激,萧疏掩口咳了几声,毫无血色的面颊添了一丝隐约的红,却转瞬便被风雪吹走,只剩几若透明的白。
四妹传来消息,称‘白家来了个姓苏的哥哥,轰平了房子,然后白姑娘就跟他回娘家了。’
苏子昭见他居然抛下白夏出了远门,定然怒极,只炸了个萧宅倒算得上是手下留情。
是啊,这个时候,他应刻刻伴在她身边,陪她度过最艰难最恐惧的日子,一起迎来希望或绝望,无论结局是好是坏,起码执手共同面对。
但是,他不能。
不能坐以待毙,要一争,要一搏,为了她便是逆了天,亦在所不惜。
她回梅岭,有白家人照顾,这很好,他很放心。
萧疏抬起头,望向仿若一伸手便可触及的新月。弯弯的月牙儿,就像她笑时的眼睛。
夏夏,我不是没想过,倘有万一……
我会好好的活下去,因为只有我活着,才能记住你,用我的心。
但是夏夏,我不要你活在我心里,我要你,和我一起,活在这世间!
——————
——————
九月初九,大楚皇帝喜得公主。
九月十二,朔北大营调拨两万铁骑秘密奔赴西京大营。
九月二十,戎狄和草原边境突然同时出现大量楚队,战事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