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视线,迎着林南的灼灼目光,一字一顿:“所以即便怕,也决不能退!”
到了此时,林南总算弄清楚了她的意思,深呼吸了好几次却难抑濒临的暴怒,几乎捏碎手中的肩骨:“白小虾你简直笨得不可救药!你干脆说,就是要在他那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得了!”
白夏龇牙咧嘴挣开他的钳制:“即便死,也要等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之后再死,我才不要做冤死鬼!”
彻底抓狂的林南还待再说,却忽听远处传来一串‘哇呀呀’的愤怒爆喝,声音居然还很熟悉。
跟白夏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悄步掩上。
身形甫动,又听那声音大叫:“奶奶个熊,你个老小子可算回来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激烈的打斗,中间还夹杂着另一个声音的惊呼和闷哼。
等林南和白夏双双赶到时,见到的景象是这样的——
尘土飞扬间,胡三正以泰山压顶之势趴在四妹的身上,眼睛对着眼睛,嘴巴贴着嘴巴。
另有戎装打扮的彪形大汉袖手站在一旁,不乏酸意的幽幽叹道:“四妹啊,怪不得你如此着急往回赶,原来是佳人有约……”
25
一块石头
话说那日白夏在宣判了胡三因为被狼咬而很有可能患上潜伏期二十年的不治之症后,又秉着慈爱善良的父母之心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咬别人一口,则病情分摊,潜伏期加倍。’
这句明显充斥着恶搞精神的忽悠之语,却被对所谓的神医世家盲目迷信和崇拜的胡三奉为金科玉律深信不疑。
于是他蹲在墙根仰天望月一琢磨,四十年之后自己差不多已是古来稀的岁数,死了也就死了。然后再一琢磨,现如今身处异国他乡初来乍到的还没来得及跟谁结仇,大丈夫恩怨分明决不能伤及无辜。唯一有梁子的就是那头雪狼,不过为了避免被反咬一口的悲剧发生还是排除为妙。这样一来排在其次的,便只剩下但凡一见面就恨不能用眼睛杀死对方的四妹了。
反正那家伙一脸的胡子满脸的沧桑,想必也已老大不小,能不能活到四十年之后都是问题……
可怜年方二十有二的某个纯爷们,仅仅因为一生下来就比别人显得老,便稀里糊涂的雀屏中选获此殊荣。
胡三在犄角旮旯里猫了整整两天两夜熬得双眼充血才终于等来了目标,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兴奋之情自是难以言表,爆喝一声飞扑而上抱住就咬。
四妹的功夫本要稍微高出一截,然而胡三此次完全没有用高手过招的架势一上来便如幼龄孩童般乱撕乱咬,猝不及防之下满头雾水不知所措,于是也只知全凭本能下意识的聊做反抗。两人顷刻间滚成了一团,轮流在上又轮流被压……
烟尘滚滚飞沙走石,一通混乱后,得偿所愿的胡三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只不过咬住的地方出了点小小的意外——四妹的下唇。
胡三跟着风流成性的王爷主子虽然早已尝了无数莺莺燕燕的朱唇,却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竟能有幸品尝到满嘴毛茸茸大胡子的滋味。
而跟着端方自持的侯爷主子的四妹虽然常年在青楼出没,却一直谨守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迄今为止浑身上下都是如假包换的原装货……
故而,这香艳万分的一咬后,两个当事人先是呆愣继而错愕接着惊悚终至崩溃。
胡三张牙舞爪的跳起来一路‘呸呸呸’着狂奔离去,四妹蹲在墙角以排山倒海之势气壮山河干呕不止。
至此,告一段落圆满落幕,围观群众致以热烈的掌声纷纷表示很好很强大很黄很暴力……
白夏当先出言:“四妹妹,一吻定情浪漫至极恭喜恭喜啊!”
林南紧随其后:“弄了半天胡三喜欢的不是清秀小倌,怪不得从来不去男风馆。”
一直靠墙袖手旁观的男子则甚是欣慰的拍了拍四妹的脑袋:“原来你好的是这一口,早说嘛!亏得弟兄们还总是担心你常年跟个和尚似的不开荤的缘故是不是那活儿不能用……诶不对呀,这样看来,你那活儿倒的确有可能是不灵了……”
四妹无言以对,唯有边吐边撞墙。
那男子紧接着眼睛一转,像是才发现还有别人的存在,冲着白夏龇牙一笑:“小美人儿,既然你认识四妹,那咱俩就不是外人。我姓孟,单名一个朗字,俊朗无匹的朗。”
此人身量健硕浓眉大眼,在戎装的衬托下越显英姿勃发阳刚十足,言行举止带着军中将士所特有的利落劲道,虽话语稍显轻佻却毫无轻浮之相,笑起来的时候眉目舒展,确是堪当一个‘朗’字。
许是因了这个缘故,白夏对其并无厌烦倒有些好感。只是还没容她开口,林南已重重地一哼,展臂将她紧紧搂住,眯着凤眼冷着声音:“阁下真是人如其名,孟浪得紧呐!”
孟朗见状,跌足长叹:“天底下最大的悲剧莫过于美人有主,罢罢罢,有主的东西咱坚决不能碰!”旋即,面容一肃,彻底收敛了调笑之色,正正经经的施了个礼:“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姑娘莫要见怪。”
这样迅速的变脸方式让白夏有些发懵,只能干笑着道了声:“……没关系……”
四妹听到这番话,却立马结束了自残,梗着脖子瞪着白夏:“又不守妇道!”
白夏凉凉地回应:“又想被派出去跑腿!”
林南凑到她的耳边轻笑:“又是因为我。”
孟朗纳闷着抓抓头:“为什么都要说又呢?”
正各说各话鸡同鸭讲,只见四妹忽然‘嗷’的一嗓跳起来,撒欢直奔巷口,声音哽咽虎目含泪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终于见到了亲娘的娃儿。
孟朗循着他的方向望过去,怔了一怔,虽相对而言比较镇定,却也明显难抑激动之情,握拳深吸一口气后,大步上前薄甲轻响,抱拳屈身单膝点地,昂然振声:“属下见过萧帅!”
端坐着的萧疏仍旧温润含笑的淡然模样,只是眸中似有粼光轻闪,微微前倾,两手托住孟朗的的双臂:“我已卸军职,不必以军礼相见,亦不能如此称呼。”
“属下惯了,改不了也不想改,属下这辈子都是萧帅的副将!”
萧疏想了想,便也不再坚持:“横竖是私下相见不在朝堂,这次且随你,先起来说话。”
孟朗笑哈哈的应了,起身时抹了一把脸,徒留眼角的些微湿润。
四妹则随性奔放得多,蹲下来眼泪汪汪地看着萧疏:“公子,我才离开不到三天,你怎么就瘦了这么一大圈?怎么脸色这样难看?是病了还是伤了?找大夫瞧过没有?”
“不过是风寒之症而已,已经好了。”萧疏偏首一打量:“倒是你,嘴怎么破了?”
不提还好,一提四妹便又羞又愤又想死:“那个胡三……他……他……”
“胡三?九殿下的那位侍从?”萧疏不明所以,遂抬眼望向林南,眸色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