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昭顿了顿,方缓缓转过身,掌心按着她的发心,比量着:“这么高,都超过我的心口了,却还跟个孩子似的撒娇,羞不羞?”旋即笑着指了指床的内侧:“还不快过去,布偶是要睡在外面的。”
和衣躺下,同盖一条薄被。熄了灯的屋内,有着极淡的一缕月光。
苏子昭平躺,右臂展开,白夏侧身枕着,依偎在怀。
就如儿时,就如十年间的无数个夜晚。
那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便这样一点一点长大了,他见证了她成长路上的每个阶段,却独独漏了最美好的豆蔻年华。
十五岁了,及笄了,能嫁人了,那个许愿要做他媳妇的女孩儿,却成了别人的新娘。
倘若她没有发现自己的病,倘若她没有选择隐瞒,倘若她没有一走了之,倘若她能够早点儿被找到,甚至倘若她蠢笨一些脆弱一些自私一些……倘若……
那么,她是不是已经与他拜了天地,互许终生。
他明白,她当时离开,是不想成为负累。
然而何曾想,当生死的阻隔消失后,却又多了另一个无底深渊,再也迈不过。
她愿意抛开所有的障碍和顾忌,跟那个人共度原本以为必将不会长久的余生,坦诚相告共同面对生离死别的到来,是因为,太爱那个人了吧?也只能是因为这个,才会如此不顾一切。
一走一留,差别立现。
既如此,便放手便退开,便只做她的第六个兄长。
这一场阴差阳错,是一辈子的擦肩而过。
只是有句话,却永远也不会问出口——
‘小六儿,如果你早些知道病已可医,会否,与我执手偕老……’
会吗?
此时此刻的白夏,想的竟是同一个问题。
答案是,没有答案。
因为如果这样的话,她根本就不可能离开苏子昭,那么随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因为如果这样的话,她或许便不会对同样命不久矣的萧疏倾入自己全部的感情。
因为如果这样的话,她也不会面临眼下的抉择——
‘紫绛草’,仅仅在野史传说中出现过的奇药。
可起死回生,无论何病,何毒。
一个甲子开花一次,一次一朵,一朵一丸药。
她本想先跟苏子昭坦白萧疏的情况,然后让他帮忙回去告诉父兄,来日相见时切不可当着萧家人的面儿提及萧疏中毒一事,并且,暂时对谁都不要说她的病。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做后走的那个,就没有必要讲出来徒增烦扰。反正送走了萧疏,她很快便可去找他没有太多的相思之苦。与白头偕老相比,倒也算得上是另一种圆满。
可是现在,又要如何才能有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个问题很难选,妖怪表示,真的选不出,挠头撞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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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