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也摇了摇头,似乎印象中并不记得娇蓉蓉与昀湘公主有什么往来:“或许是因为蓉姑娘在公爷面前受宠,所以公主也多青睐一些?”
琴姨娘却不觉得,以昀湘公主的地位,何须去巴结一个娇蓉蓉。
但她到底还是挂念娇蓉蓉更甚,也便没有细想,直接匆匆忙去了林枫苑。
到了林枫苑,护卫听说是琴姨娘来,因是卢蓉安排过的,便立即让开了路。
“多、多谢。”原本按照身份地位尊卑来说,琴姨娘大可不必对这些区区护卫道谢。可他们看上去太过威严,又想着是谢公爷的人,唯恐失了礼数。
进了林枫苑院门,里面竟然还站着四五个护卫。
这阵仗,让琴姨娘觉得娇蓉蓉回来这一趟,地位竟比从前更甚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踏进林枫苑内院,一路直奔主屋。恰巧桃琴已掀开帘子迎她,恭恭敬敬地行礼:“琴姨娘来了。”
卢蓉抬起头,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同样行礼:“姑母。”
琴姨娘看见她,眼眶一下子湿了,立刻上前来,扶着她的胳膊,让她赶紧坐下:“我的蓉儿,你可算回来了……你走了这些日子,我天天担心你!你近来可好?可又遇到什么麻烦?”
卢蓉在寿陂县阳明山遇到了这一遭事,一直强撑,如今被琴姨娘这一句安慰的话,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鼻尖都泛红了:“让姑母担心了,如今也算是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琴姨娘抹了抹泪。
见她如此为自己担心,卢蓉心头也是一阵酸涩,她赶紧强打起精神、故作镇定:“我原本不想瞒着姑母,只是怕连累你,所以自己走时,也没有告诉姑母。”
琴姨娘连连拍她的手背:“旁的话别说了,你平安回来就好。”
卢蓉浅浅笑了一下,又有些心疼地摸了摸琴姨娘的脸,轻声道:“我看姑母清瘦了不少。”
琴姨娘身边的丫鬟巧儿立即道:“姑娘走的这些日子,我们姨娘日日担心,还托了人去城里城外打听,连饭也吃不下。老爷最近也不来姨娘院里了,旁人还克扣了院里的月银,姨娘当真是……”
话还未说完,琴姨娘便赶紧摆手,让巧儿别再继续说,又有些紧张地偷偷打量卢蓉的神情。
卢蓉心中担忧,更是自责不已:“都怪我,我若是能给姑母回一封信,也不会让姑母如此担心,姑母……实在对不住……”
其实她并不是没有想过给琴姨娘写信,但信若直接送到谢府,她担心被府里的人瞧见,到时候又恐生事端。
琴姨娘用力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已经都过去了,别听巧儿瞎说,今晚老爷还要来我院里呢!”
琴姨娘是女子,卢蓉知道谢高释对她的重要性,听她这样说,又为她高兴:“当真吗?姑母别是为了安慰我才这般说吧?”
琴姨娘面色渐渐红润,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诚几分:“自然是真的——对了,公主听说你回府了,让我给你送来东西。”
琴姨娘抬手,让巧儿将饰盒送上。
饰盒打开,里面竟然满满当当都是珠宝饰,红宝石项链,翡翠耳环,珍珠簪,且大多都是只有宫里才能见着的样式。
一旁桃琴都晃了眼:“公主竟这样大方?”
卢蓉看到这一盒饰,却皱了眉。
她想起之前阳明山上生的一切……龚家背后的人就是昀湘公主,她几乎在那里失了清白,为了逃命更是受了伤,还染了风寒,一路劳途奔波,好不容易回来,若不是谢凌风照顾,怕是可能在路上就已经撑不住、病死了。
昀湘公主这份赏赐,表面上像是补偿,实则是封她的口,更想继续拉拢她。
琴姨娘注意到她神情,有些忐忑不安:“怎么了?这些饰你不喜欢吗?”
卢蓉赶紧回神,为了不让琴姨娘担心,她努力回拢一个笑容:“没有,只是觉得公主送这样多的饰,有些受宠若惊。”
琴姨娘也道:“我也觉得奇怪,按道理公主与你也没什么交情,今日听说你回来,立刻就召了我过去,还赏了这么多东西,真不知她到底是何意思。”
卢蓉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便从里头挑出一支白玉柳叶簪,递给琴姨娘:“我瞧这支玉簪很衬姑母,不如姑母拿去使。”
“你留着,这是公主送给你的,我若是戴了,被她瞧见不好。”琴姨娘说着,又想起之前卢蓉逃走的事,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出口来,“那日你离开谢府,是因为你不想留在这这谢府?你不喜欢公爷吗?”
卢蓉抬眼看了桃琴,桃琴会意,带着巧儿下了去。
屋里只剩琴姨娘和卢蓉二人,一时间有些安静。
将那些珠宝饰重新放于盒中,又将这盒子稍微推远了一些,卢蓉沉默许久才开口:“我不想瞒着姑母……我一直忘不了丰将公子,也并不想嫁给谢凌风。那日离开,我想一走了之,永远都不回来。”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眼中有哀伤,但更多的还是坚决的诀别之意。
琴姨娘看着有些心惊,心中又涌现出难过,声音略带哽咽,却还是安慰道:“可我瞧公爷待你很好,我听说他接你回来后,吩咐府里的人一切都顺你的意,连林枫苑都由着你吩咐。”
卢蓉脑海回闪过,谢凌风在阳明山救下自己的场景,也想起一路上他对自己的照顾和呵护……
他对自己确实很好,若是换做其他女子,那些没有经历过如此多磨难的女子,或许会因此而喜欢他,更会对他死心塌地……
只可惜,她是卢蓉。
前世她活着时,是他一碗毒药毒死了她。
她无论如何也忘不掉那一晚,他喂自己喝下的毒药时的样子,他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脖颈,冷风吹窗外灌进来,熄灭了屋里的灯。
苦入骨髓的毒药一点一点被强行灌入她的喉咙……先是无法喘息,然后是浑身剧烈的痛,这种痛不是炎热的,而是冰冷的,将她一点点拖入了黑暗,直至彻底掉进死亡深渊。
那样的感觉……痛苦的、绝望的,近乎冰冷刺骨。
卢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眉眼间显得有些疲惫,叹了口气:“也许就是不喜欢吧。”
她找了这样一个借口,或许是说服琴姨娘,或许也是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