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空月张了张嘴,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那女子没能等到他的回答,有些疑惑,抬起眉眼,就见他紧紧拧着眉,一副难以回答的模样。她打量了一番,试探般问道∶"您可是从那府里出来的?"她方才专心烧着纸钱,并未留意,但瞧他衣角沾湿不多,想来不会走很远。
距离这里最近的,除了那一座徐府外,并未其他。而她在这里,也并未听见马车驶过的声音,于是这样猜想。
徐空月闻言,微微颔。
那女子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而后道∶"您既然是从那府里出来,想来同荣惠郡主的关系也很好了。"
徐空月几乎张口结舌,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倘若是以前,他自然能坦然回答"我与她并无什么关系",可如今……。
他目光微微低垂,无端显露出几分孤苦凄凉。
那女子见状,又想到今日是荣惠郡主下葬的日子,便自以为他是为郡主过世而难过。于是答道∶"郡主曾与我有恩,所以我才想着送送她。"
"她与你有恩?"徐空月微微露出讶色,"什么恩情?"他为何什么都不知晓?
那女子又低敛了眉眼,神色透着几分哀伤。"郡主将我从恶人手中救出,又将我安置在了一家绣坊,让我有了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她说得含糊不清,可徐空月却蓦地想起皎皎曾当街鞭打一百姓。他心中微紧,语调又轻又急,"你说的恶人,可是朱丑?"
当年朱丑被皎皎当众鞭打之后,众人皆知他得罪了荣惠郡主,于是他被原先的铺子辞退,还被房东赶出了屋子,流落街头。徐空月巡防之时瞧见他躺在一堆被丢弃的破旧棉絮里,身上脸上鞭痕仍在,心生不忍,于是将他安置到了郊外的庄子里。
虽然此人有些好吃懒做,但能说会道,曲意逢迎,如今在庄子里混得几乎风生水起。
"公子也知道朱丑?"那女子猛地抬起头,目光有恨有怨。徐空月这才现,她一直低着头,是为了掩盖额头上的伤疤。
那是半块巴掌大的伤疤,横在额头上,破坏了她原本姣好的容颜。
他想到当年之事,心中生出不少疑虑。当年他将朱丑安置到庄子前,那朱丑自来熟一般絮叨着∶"倘若不是我得罪了荣惠郡主那刁蛮任性的贵人,也不会落得这种流落街头的下场。"
说着又长吁短叹,"那郡主下手也是真的恨,这都几天了,我身上的鞭伤还没好……。
徐空月几乎不需询问,便勾勒出了一个蛮横霸道的郡主模样。自此之后,他才对皎皎几乎深恶痛绝。
而如果眼前女子所说之事才属实,那么他对皎皎的误会究竟有多深?他几个竭力才能稳住声线,不让自己的颤抖暴露人前。"朱丑。……他到底做过什么?"
那女子抬头之后又连忙低下头,像是担心自己面目丑恶,吓到别人。她似是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低敛着眉目轻声道∶"没什么……"
徐空月却骤然失去了所有耐性,几乎低吼道∶"说!"
他出身军中,本就自带威严,先前他满身凄凉哀伤,这才掩盖了原本的威势。
女子被吓了一跳,身子微微瑟缩一下,迟疑片刻,还是回答道∶"那朱丑本是我的表哥,父母亡故之后,我父母时常多加照顾。"可谁知,有时好心善意并不能得来好报善果。朱丑整天游手好闲,还与一帮泼皮无赖拉帮结派。父亲时常劝说,都被他搪塞过去了。
后来,她父亲亡故,朱丑便惦记起了她家家财,意图霸占老宅。
"我母亲不愿,被他推倒在地,重伤不治而亡。"想到当日景象,她字字泣血。
"我去官府衙门告状,谁知里面的大老爷早就被他收买,根本不听我的状词,还将我打了二十大板,扔了出去。"
她一个女子,受此屈辱,几平不想活了。而那朱丑更是将如她差辱—顿,还宣称,与其她就这样死了,还不如先让他爽一把。…。
她羞愤欲死,拿着烛台就朝朱丑身上扔去。可谁知烛台落地,顿时燃起大火。朱丑见状,顿时跑了,留下她一人身在火海。
她好不容易拖着未痊愈的身子逃出火海,却瞧见朱丑正在未起火的宅子处肆意偷窃她家财物。
他明目张胆的趁火打劫,让她几乎暴怒,想也不想就扑上去与他扭打起来。
可她一个女子,如何比得过男子的力气,于是被朱丑一把推进火海里,撞伤了额头。
而这时火势冲天,终于有人察觉到了动静,奔赴过来。朱丑这才骂骂咧咧走了。
一场大火将老宅焚毁殆尽,她投诉无门,站在城外的河边,思考许久,才朝着河中央缓缓走去。
"或许是天不亡我,我才踏进水里,就听见有人喊&#o39;&#o39;天虽然炎热,可光天化日之下你就这么走进水里,也不怕被登徒子瞧见了,有损清白?&#o39;&#o39;"
她是学着皎皎的强调说话,虽不是惟妙惟肖,,却足以让徐空月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娇俏可人的形象。
他忍不住想,原来这么久以来,他都是错的。而且他固执,不知悔改,直到越错越离谱,才酿成这样惨痛的后果。&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