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朝示意蔡卫东停一停,拿了热水递给解放叫他喝一口,解放推开来对蔡卫东说:“求你蔡师傅,求你接着说!”
蔡卫东说:“我老也忘不了他们娘儿俩在厂门口时的样子,她们倒成了活靶子,叫人指点着,说什么的都有。其实那个时候,爱军的媳妇儿有了孩子了吧,算算孩子后来出生的日子大约是不错的,这个,连爱军自己都不知道。”
解放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翁翁地响着,他做了什么呀!他和爱军,这样苦地爱了一场,可是,却原来,郁解放如同最可恶的刽子手,亲手把自己的幸福与别的人一天一天的日子一寸一寸地斩断了。
一整个上午,厂子里都沸沸扬扬地传递着各种传闻,所有的人都在猜测着,接下来厂子里会怎么处理这档子事儿,更多的,是猜测着另一个逃脱了的人,那个人到底会是谁呢?
有人私下里互相询问:“真是奇了奇了,就说耍流氓吧,两个男人到底怎么个耍法儿?”7ce668c我用苛:)授权转载惘然
那个被问到的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变态!”
有那有年纪的师傅偷偷地说:“要说这事儿呢,也不算太稀奇,自古就有的,那古时候的皇帝,就有找了男人进宫去鬼混的。还有专门的书上画的写的都是这种事儿呢。真正的反动黄色啊。”
“不会吧,皇帝还不是想要哪个女人就是哪个女人,就这样还用得着弄个男人来混?”
“这你就不明白了,这些人,都是脑子里有病的,就象精神病,得上了脑子就不作主了。”
“可是看蒋爱军,真是不象那种不正当的人啊。”
“人脑子里的事儿谁能看得透,越是不言不语的,变态起来越是厉害。”
到了下午,厂子里的广播响了,把厂党委与工宣队的决定宣布了,批斗会今天下午就正式开始。
厂子里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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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卫东说:“咱们都见过无数次的批斗会对不对?可是,你们没有见过那样的。”
冬天黄黄的软弱无力的阳光照进礼堂,礼堂里热火朝天,男女老少的脸上都是无比亢奋的表情。
爱军被反剪了双手押在台上,本来是头冲下的,有人大声叫嚷着:“让流氓的脸暴露出来吧!”
又有人接茬:“这种人就不要给他留脸啦!”
于是有人揪了爱军的头发把他的头抬了起来。
他的脸瘦了一轮,眼睛微垂着,似乎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若是站得近,却可以看见他额角与颈间激跳的青筋。
爱军的衣服还是那晚匆忙穿上的,衣襟有点歪斜,半敞着,露出半个冻得青紫的胸膛,蔡卫东想,他一定很冷吧。
有工人大喊:“叫他坦白交待,奸夫是哪个?”
许多人的声音要叫:“交待!交待!”
爱军的沉默激怒了身后押着他的人,他一脚对着他的腿弯踹了过去,爱军栽倒的时候,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再被拉起来的时候,人们看见从他鼻子与嘴角里流出来的鲜红的血。
爱军始终一言不发,他被动的如同受难者的神情与姿态,使得群情激奋的人们气愤里又有着隐隐的疑惑。
有师傅想起爱军平日的沉静有礼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鬼迷了这年青人的心窍,让他做出这样的事,让他在受这样的罪?
蔡卫东说:“兴许,许多许多年以后,他们依然不能够想明白,但是他们都跟我一样,永远也不会忘记爱军这一天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