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知接着说道:“那王生拾着帕子后,可巧有人家上门与余家议亲,他转头与众书生共宴,当着那求娶人家的次子用那帕子拭去唇角的酒渍,可那人家是好人家,当即也不在外头乱言,只是婚事没了下文。”
宜曼惊的嘴巴窝成一个圈。
“且你不觉丫鬟更是有问题吗,怎的帮外男捎东西给自家姑娘?时不时描述外头那街上的民俗玩意,还说什么若是「高门公子定不屑于此,只有些身份较低的人才好说呢」云云。”
最后她下结论:“丫鬟早就被那王生哄骗了身子,心甘情愿作伥鬼呢。”
宜曼却问:“若是家世相当男子私下送东西给姑娘可以吗?”
宝知果断道:“若是两家交换婚帖了可以。”
宜曼道:“令姐姐收了男子的东西。”
啊?
宝知已经很久没有了解令曼的消息,她不是圣母,扶不起来的人她能帮一次,不能次次帮。
真当她不知二夫人的想法?
叫她跟令曼绑在一起一辈子吗?
宝知不咸不淡:“大表姐已经小定了,自是可以。”
宜曼又道:“不是封公子送的。”
……厉害厉害,没想到看似柔和温顺的令曼还有这般叛逆心理。
不过,令曼不是她亲姐,也不是她朋友,宝知没有立场去做什么。
她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宜曼天真道:“我九岁生辰前,大姐姐说带我出府买糕点,马车回府路上断了辕,是一个大哥哥修好了,那是大姐姐姨娘的外甥。后来我跟大姐姐出府时都会遇着他。他送了好多东西给大姐姐。” 宝知道:“大表姐都收下了?”
这令曼的姨娘不是死了很多年了吗,怎么这会跳出来一个表哥?
“大姐姐说这是她除了二伯父外唯一的亲人了,第一次推脱了,后天我见过的几次就没有了。”宜曼笑得烂漫:“大姐姐很高兴。”
她又说:“姐姐,我们有没有表哥呀?”
宝知僵了脸,这是她无法回答的问题,也是她狐疑的事情。
她爹娘遇水寇而亡,其中疑点重重,更不必说她娘亲的母家的消失。
宝知查来查去一切皆指向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到底生了什么?
她的动作不敢太大,恐惊动了恶人。
现按下不管,随口糊弄了宜曼一顿。
心中却想,这二夫人真是可悲可怜,掏心掏肺为这庶女打点,还不如一个半路出来的表哥。
想必不久后,二夫人这一腔拳拳之情怕是要化作利刃给她一记痛击。
她饶有兴趣地想道,谢令曼是个软弱的老实人,遵循着朴素的价值观行事,却想叫所有人都满意;没个控局能力还妄想一碗水端平,也真是可笑。
诚然,糊里糊涂一辈子也是幸福的。可是,前提须是有人为这份老实负责,保卫着这份纯真,否则等待的下场可不是一辈子,或许只是一息便了结。
她真是低估了谢令曼,原以为谢令曼握着手,说些什么“若是表妹能与我共处一辈子便好了,我好些事不懂,若是有表妹相助才相得益彰”、“想与表妹更亲近些,不若作姐妹相称”、“那封二公子待人公允,想必与他共处定是美事”等胡乱话已经挺可笑的,没想她还有一颗叛逆的心。
宝知对这种蹬鼻子上脸之人向来如戏猴。
老实人自有老实人的价值观,待人温善,可若不顺其心意,便引来较之小人百倍的记恨。
谢令曼也不是傻,她知道郡主娘娘同宝知为她的筹划,故而有恃无恐。
她是单纯的,这份单纯带着天性的恶。
谢大姑娘与封二公子真是卧龙凤雏,两人彼此彼此。
宜曼突然语出惊人:“姐姐,你要注意些小娃娃了,这十个月不要太累,我娘就是怀松清时累着了才伤到身体。”
宝知咋舌:“我为何要注意?”
宜曼跪在她身边,弯下腰,把耳朵贴在宝知的腹上,小手轻轻地摸着宝知的小腹,像是杨柳拂过。
“这里头有我的小外甥呢!”
宝知被宜曼的天真可爱给逗乐了,哪有人拥抱了就会怀孕的。
但心中又想着必须给她补习补习生理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