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这么看着我?”说完那些往事,周言发现徐斯远一直专注地看着她。
“我买过你拍摄的所有杂志,从第一期到最新一期,前段时间你在我家也看到过,我不懂那些所谓的光线,构图和留白,我只知道你的作品很棒,你打破了常规,以大胆前卫的拍摄方式拍出了很多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或许是一下说了太多,徐斯远顿了顿,看了眼含笑认真听的周言,继续道:“网上那些人对你的评价不是最重要的,周言,你是一个自由独立的个体,你要冲破束缚,去拥抱更好更远的未来。”
听完他这番话,周言的笑容加深,眼尾的弧度也跟着弯起来。
徐斯远能提供给她很好的情绪价值,如果把她比作一把冷硬的刀,那么徐斯远就是护卫她的刀鞘。
晚上七点钟,游乐园的夜场活动刚刚开始。
周言和徐斯远吃完饭,不想那么早回家,就想着去压马路消消食。
附近是各种小吃摊子,人流也比较密集,往前走个几百米,四周才渐渐安静下来。
周言牵着徐斯远的手,晃啊晃个不停。两侧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他们并肩而行的身影被灯光克隆出来,投射在地面。
“我帮我妈请了个二十四小时的护工。”周言突然开口对他说起了关于蒋泠的事情。
“其实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在我知道她当初离开我和我爸真正的原因以后,我依旧不想原谅她。我爸因为她的离开跳楼死了,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奶奶都没能从当初的伤痛中走出来。”
他们前行的脚步停下来,徐斯远感受到周言焦躁不安的情绪再次浮现,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抱住。
“我没办法轻易化解这么多年的心结,我根本就做不到。外人指责孩子不为父母颐养天年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指责父母对孩子的不负责任和自作主张呢?”
周言一下说了好多话,徐斯远一直安静地听着,最后她又小声问了一句:“你会不会觉得我挺铁石心肠的?”
徐斯远的手掌贴在她的后背,轻轻摩擦了两下,随即又安抚性地拍了拍。
四下无人,空气中的悬浮微粒扩散蔓延着。
“你不是铁石心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妈妈有苦衷是不假,但她没有尽到母亲应尽的责任也是真的,所以你不要听外人口中那些墨守成规的大道理,他们为你定制的准则,你不必遵守。”
听到这里,周言终于笑起来,眼睛里闪过亮闪闪的光。每当她犹豫不定,顾虑重重的时候,徐斯远总是有办法让她静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无条件信任与支持,依旧让她感到安心。
晚上回到家,周言洗完澡看了眼时间,九点半。
她拿起手机给医院那边的护工打了个电话,简单问了问蒋泠这两天的情况,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后就准备挂断,可护工却开口叫住了她。
“周小姐,这两天我陪你母亲出去散步的时候,她总是看着远处发呆,有时候看到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还会掉眼泪。她问过我好多次,你什么时候会过来?周小姐,母女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况且她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周言很安静地听着她说,一声不吭。
等护工意识到什么,又开始道歉,说自己管得太多了。毕竟当时周言交代给她的工作只有看顾好蒋泠的身体,可同样作为母亲,这些话她终究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电话已经挂断,手机屏幕还未熄灭。
周言眼睛不眨地盯着窗户外面亮起的万家灯火,那一格格四四方方的玻璃窗内,装的到底是阖家幸福的圆满还是鸡毛蒜皮的争吵呢?
她想起了今天徐斯远说的话。
“不要听外人口中那些墨守成规的大道理,他们为你定制的准则,你不必遵守。”
凌晨十二点,周言翻来覆去,入睡艰难。
她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微博,思索片刻后更新了一条动态:
[风华正茂时,一身反骨,叛逆无畏,爱也烈烈,恨也烈烈。软肋流于表象。]
[而立之年时,柴米油盐,生活琐碎,爱与恨比邻而居,此消彼长。软肋藏入筋骨。]
[人生迟暮时,百年到老,相携一生,爱是暖阳,恨亦消融。软肋躲进心底。]
[爱恨别离,生老病死。]
[你的,我的,他她的,大家的软肋。]
修罗场
十一假期的第一天,周言在加班。
徐斯远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刚好在拍摄没接到,等结束再回过去,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了。
“什么时候回来?”
周言哀嚎一声,“还不知道呢,你先吃饭吧,别等我了。”
两人确定关系后,进出对方的家成了常态。徐斯远放假前听到周言要加班,怕她不按时定点吃饭,今晚特意过来帮她做晚饭。
晚上八点,周言揉着僵硬的脖颈从写字楼里出来。
不远处传来“嘀嘀”的两声喇叭响,她抬眼望去,竟是徐斯远的车。
“你怎么来了?”周言坐上副驾,眉开眼笑地问他。
徐斯远伸手把后座的平底鞋拿过来,又递来一瓶热牛奶。
周言安静地靠过去,脑袋枕在他胳膊上,抱怨说:“累死了!早知道今天加班这么晚,就穿平底鞋了。”
徐斯远闻言,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帮忙把牛奶盖拧开,让她先把牛奶喝了。
回到家里,他做好的饭菜还摆在餐桌上,周言诧异地回头问他:“你还没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