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池接通电话,然后走到了阳台:“喂……桂姨?”
“你现在怎么样了?还住酒店吗?”
“我在附近找了个一居室,刚收拾好卫生,”秋池顿了顿,问,“我妈妈她怎么样了?”
桂姨很轻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她估计又犯病了,一整天了,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讲,给她煮了饭拿上来,她也没吃两口。”
秋池的心忍不住又揪了起来。
桂姨顿了顿,然后问他:“小池,你偷偷和桂姨讲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妈妈怎么会忽然发那么大的火?”
桂姨是个很好的人,秋池知道她也是出于好心才问的,于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低声道:“……我怀孕了。”
听筒里的人声沉默了好几秒,然后才说:“孩子的父亲呢?他那边怎么说?”
“你是不是让人给骗了?”桂姨忍不住又问。
“他没有骗我,”秋池低声,“是我自愿的。”
“那这个小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担忧,“你现在一个人住在外面,也没人照顾你。”
秋池又变得沉默。
“我明天去外面诊所问问看,”他低声说,“如果能拿掉的话,还是尽量拿掉吧。”
桂姨忧心忡忡道:“那小诊所能安全吗?”
“应该吧。”
“姨,”秋池又说,“我先挂了,出去买点东西。”
“好,”桂姨说,“吃饭了没有啊?要不要我煮点东西叫你叔叔给你送过去?你那边还缺什么吗?”
秋池:“不用了,什么都不缺,谢谢姨。”
挂断电话后,秋池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逛了逛,本来想买两个饭团的,但一转眼又看见了临期打折的便当,算下来价格差不多,于是秋池又把饭团放回去,拿起了便当。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突然朝他递过来一颗糖,秋池抬头说:“我没要糖。”
“送你的。”
收银员的样子很年轻,笑起来的时候有颗小虎牙:“看你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说着他又把那颗棒棒糖往秋池手边递了递,秋池于是只好有些僵硬地收下了那颗糖:“……谢谢。”
“吃点甜的,”那个收银员又说,“不开心的事都会过去的。”
秋池又说了一句“谢谢”。
第二天一早,秋池就去问了几家诊所,坐诊的大夫一听他的诉求,吓得连连摆手,说自己这里是正规的,有经营执照的,不做那些违规违法的手术。
最后问到一家老诊所,那老人家听完他说的话,瞥了他一眼,然后小声说:“我认识一家小医院,他们倒是接这活。我告诉你地址,不过你到地方了得报我名字。”
秋池有点犹豫:“那小医院正规吗?”
“你都上我这来问了,还管它正不正规,是不是?”老人说,“不过像你这样的,他们处理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放心吧,这也就是个小手术,你去做了就知道了。”
见秋池还是踌躇不决的样子,老人又劝了一句:“不放心你就找个家里人陪着你一块呗,小孩月份越大越麻烦,到时候说不定连大人都会有危险。”
秋池并不关心自己怎么样,只希望妈妈能够不那么为自己感到难过,更希望她能好起来。
那家黑诊所藏得很深,只有夜间才开门营业,秋池进去的时候,看见长凳上坐着一对年龄很小的情侣,看着还在念中学的样子。
女孩子抓着男孩的手臂,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这家诊所面积很小,也不用挂号排队,在那边坐诊的医生模样的人朝谁挥手,那就是轮到谁了。
过了没一会儿,那个女孩子就被叫到了,她犹豫犹豫地朝那边走去,走到一半又折回来,红着眼睛叫那个男孩:“你陪我一块吧,我害怕……”
男孩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起身跟她一块过去了。
秋池找了个没人的椅凳坐下,听见那个女孩子哭着问:“不能药流了吗?”
“月份太大了,超过七周就得做手术了小妹妹,你们学校里没教,自己不会拿手机查一查吗?”医生的声音很冷漠。
“做手术的话是不是要把肚子剖开啊?我不想那样,那样一定会被我妈发现的。”
医生叹了口气:“小妹妹,你现在才四个月不到,吃点药躺手术台上,我帮你用钳夹把胎块加碎后取出来,半小时不到就完事了,怎么可能去剖你肚子,有点常识行不行?”
那个女孩子像被吓住了,呜咽着问:“一定要夹碎吗?”
那医生没好气道:“都决定打掉了,还管它是不是全尸?怎么你还要把它拿回去供起来吗?”
听见女孩的哭声,秋池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他忽然想起在首都医院里,那个医生说“胎儿还挺健康的”,如果它是在一个稳定的家庭里出现,它或许是可以健康长大的。
那个男孩拉着女孩子起身,很不耐烦地说:“行了,哭什么哭?不是说就三十分钟吗?就一会儿的事。”
两人刚被护士领着离开,那个诊台前的医生就朝秋池这里挥了下手:“那小哥,轮到你了。”
秋池走过去,刚坐下,医生就问他:“什么诉求?想换腺体还是生殖腔改造?我们这儿新出了一项技术,你要想把性别改成alpha也不是不可以,看你能拿出多少钱。”
他嘴里说的都是正规医疗机构禁止的手术,每年都有不少beta因为这种非法手术感染身亡。
秋池忽然感觉有些心慌,总感觉这家诊所有些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