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队伍展开进攻阵型,八支队伍,十六门火铳,已经瞄准了钟镇等人。而钟镇他们想要伤到那十六个火铳手,得先突破前排刀盾手、狼筅手等层层拦截。
但这还不是最夸张的。
最夸张的,乃是这八支队伍队列中间,还有四门虎蹲小炮!
四个壮汉,各自徒手抱着一门贴着木壳,勉强伪装成木头筒子的虎蹲小炮,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钟镇等人。而每个抱着炮的壮汉身旁,还都站着一个一手持盾,一手持火把,腰悬长刀的助手……
除了没穿铠甲,这阵仗,简直跟传说中戚家军的“鸳鸯阵”一模一样!
不仅阵容严整,火器众多,那些结阵的“士卒”,方才围过来时,还个个身形矫健,行动敏捷,在林中沉默而快地行进之时,阵形居然丝毫不乱!
尤其那四个抱着虎蹲炮的壮汉,跟随队伍快跃进之时,个个都呼吸平稳,游刃有余,丝毫不显吃力。
钟镇知道,这百来号人,都不是普通士卒,而是身怀武功的好手!
百来号武功好手,哪怕没有火器,结成这等严整军阵,只怕也足够以极小的代价,剿杀嵩山派这十几号人了。
更何况他们还有着十六枝火铳、四门虎蹲小炮?
钟镇觉着,真打起来,对方恐怕能以零伤亡,将他们轻松全歼!
别的不说,单一轮火器轰下来,嵩山派这十几号人,恐怕就没几个能继续站着了。
“这不对啊!我们是武林门派,练武之人……怎么能动火器?太欺负人了……”
就在钟镇头皮麻,怨念满满时。
一个身着布衣,腰悬长刀的年轻人,笑眯眯走了出来。
“在下李林。”他手按刀鞘,看着钟镇等人,笑容可掬地说道:“忝为百胜山庄内务总管。不知各位中原口音的朋友,远道而来,窥我山庄,有何贵干啊?”
钟镇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这是误会……”
“误会?”
李林笑容不改,语气却渐渐森然:
“你们扮作商队,先抵杭州府,再到温州府,又至乐清县。之后易容改扮,化整为零,在乐清县城四处打探百胜门消息。再然后,那个白头老头儿,和那个秃头老汉,还扮成卖糖人的货郎,去了陈家镇窥探,还在镇上进士牌坊下看了好一阵。
“他们还逢人就打听,牌坊上那位嘉靖三十八年己未科二榜二十八名进士慕容泉老爷,现今身居何职……等他们两个回了县城之后,就有好几只信鸽,从你们住处飞了出来。接下来今天一大早,城门刚一打开,你们所有人就出了乐清县城,往雁荡山而来……”
钟镇越听越是心惊,这才知道,他们这一行人,刚刚抵达杭州府时,就已经被百胜门盯上了!之后他们的一举一动,更是始终被百胜门看在眼里!
可明明没有察觉被人盯梢啊!
难道说……
从杭州府开始,就已经到处都是百胜门的眼线?
作为人生路不熟的外地人,钟镇等人武功再高,也得老老实实找当地人打听消息。
尤其是消息灵通的酒楼、茶馆、车马行等,钟镇等人可是使了不少银子买消息。
所以百胜门难道根本无需刻意盯梢,只要他们嘴里说出“百胜门”三个字,就会被遍布大街小巷的百胜门眼线给盯上?
有人的地方,就有百胜门的眼线?
这百胜门在浙省的势力,究竟有多大?
“说吧,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打听百胜门,窥探百胜山庄,究竟有何图谋?”
“我们,我们……”
钟镇正开动脑筋,找借口搪塞时,那自称百胜山庄内务总管的年轻人李林笑眯眯说道:
“最好说实话。否则我就当你们是倭寇爪牙,砍下你们的人头换赏钱了。虽然从没见过中原口音的伪倭,但砍下脑袋之后,也没法儿听口音辨来历不是?”
感受着那李林那不加掩饰的杀意,钟镇最终只得长叹一声,颓然道:
“我们是五岳剑派嵩山派的人,此行乃是接到消息,说是雁荡山一带有魔教爪牙活动,所以才专程前来一探,以免魔教作乱……李总管,嵩山派是天下知名的名门正派,我们都是行侠仗义的好人、侠士,一切都是误会啊!”
李林呵呵一笑:“你们是不是好人侠士,这事儿是不是误会,你们说了不算!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敢有顽抗,立杀不饶!”
……
“掌门师兄,有消息传回来了!”
“呈上来!”
左冷禅接过汤英颚递过来的几张写满了小字的纸条,只飞快地浏览一番,神情当时就是一变。
接着又从头到始,一字一句细读,神情不觉愈显凝重。
“……温州府乐清县下陈家镇,有一新起高门慕容氏,家主慕容泉,祖藉苏州,嘉靖三十八年二榜二十八名进士,任都察院湖广道监察御史,为官清正,刚直不阿,曾参与弹劾扳倒严嵩父子,温州父老深以为傲……嘉靖四十四年,巡按湖广道一年……新君即位,升任都察院经历司正六品经历……
“慕容泉妻陈氏……生二子一女,长子慕容复。嘉靖三十七年,倭寇侵袭乐清,复时年未足十四周岁,一人一刀,斩十八倭寇,威震乐清……嘉靖四十年,复十六岁,台州战时,于乐清、温岭交界,截百余真倭,悉数斩,名扬浙省,戚帅赞叹……
“当年,护送其母、弟、妹进京。后返乡建百胜山庄,网罗乡野少年,传授武功,但从不涉足江湖、武林……嘉靖四十一年携门徒赴闽抗倭。四十三年返回乐清。此后四年,隐居百胜山庄,每年年关赴京一趟,余时行踪难觅。
“慕容泉次子慕容英,浙省今科乡试解元……幺女慕容芸……慕氏布庄,乐清棉布……百胜镖局总镖头陈武,即金盆洗手大会,对掌震退余沧海之人,嘉靖三十七年即已随其寡母举家投效慕容氏门下……”
看到这里。
左冷禅已经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