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上的烛台化成几百只头顶光球的兔子,纷纷从空中越下,似鼯鼠般滑翔着扑入观众席中,那些恰好抱到这些毛茸茸兔兔的幸运观众出兴奋的赞叹声。潮水般的掌声再次响彻这座位于香城伊丽莎白湾北岸的艺术圣殿。
“啊!”“救命!”“杀人啦!”掌声渐稀,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尖叫声、呼救声,eard看到一只毛色雪白的可爱兔子,跳上左前方一位中年人的肩头,猛地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动脉破裂,鲜血飞溅,中年人伸手去捉,却被兔子敏捷的躲开,又在他的右颈处狠狠咬下。有那么一瞬,eard和这只兔子的目光相触,那是何等嗜血、狞厉、怨毒的鲜红色双瞳啊!他本能的一低头,避开兔子骇人的眼神,再抬头时,中年人已栽倒在地,恍惚间似能听到白兔生啖血肉时满足的砸嘴声。越来越多的观众沦为兔口幽魂,人群骚动起来,厉声哀嚎着互相推搡、踩踏、奔逃。剧场两侧的转播屏依然亮着,台上那位艺术家的笑容显得愈狰狞,他打了个响指,成百上千的鸽子从吊灯中涌出,如游隼般扑向被锁在包厢里的贵客和仍在试图冲出音乐厅的人群,贪婪地啄食着他们的双目。
“不许动,你被逮捕了!”舞台方向传来清脆而威严的女声,躲在座位底下的eapric悄悄探出头,从转播屏中看到四名身着site-net-71“月兰”小队制服的仿生人女特工已跳上舞台,将netso1as大师摁倒在地。
帷幕背后的阴影中,某个没人注意到的身影,朝着前台比出一个奇诡的动作符,netso1asLake的头颅齐颈而断,躲开月兰队员的拦阻,骨碌碌滚到舞台中央,好似陀螺一样飞旋转起来。“砰!”一枚来自某个包厢的。5obmg狙击弹将那依然狞笑着的头颅打成了一滩碎肉。帷幕后裹在黑纱中的身影做了一个用力下拽的手势,就好像他手心里正握着一根窗帘绳。
eard感到脚下一空,转瞬即逝的失重感后,是撞击带来的钝痛,在pric的尖叫声中,两人狠狠摔在过道地毯上,稍微克服了晕眩感,eard朝四下望去,原来二层的观众席整体塌落,不知砸死了多少未及逃开的一层观众。他拍拍pirc的肩头,刚想扶他起来,忽然感到一颗小石子落在脑袋上,抬头望去,只见雕饰着繁缛菱形花纹的巴洛克式穹顶四分五裂,冲着他们飞坠而下。他只来得及卧倒,随后感到千钧重物拍在自己背上,脊椎和肋骨大概全断了吧,他如是想着,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当香城警方和筑基会的魔法师赶到现场时,百年历史的圣帕特里克音乐厅,只剩下一座还泛着烟尘的废墟。
“叛教者eardnet,汝身为枢机团成员,竟冒天下之大不韪,刺杀了万民敬仰的慈父,宗座乌尔班十六世,唯一神在上,吾谨以圣父,圣母,圣子,圣灵,圣海星的名义,宣判汝有罪,罪无可赦……”圣城摩洛克的最高裁判所审判席上,教皇忒亚三世亲自宣布了eardnet的十三条渎圣大罪。
身披黑色布袍的教士们簇拥着头戴荆棘花冠的罪人eard,走上圣卡卡杜山之巅,两千名狂信者们一人一捆,抱来柴薪堆积如山,四名黑纱遮面的修女将他抬起,钉上了柴薪中央的橡木十字架。三位枢机主教高唱着赞美五位一体之神的颂歌,各持一桶圣油,泼入柴堆中。一位有感而孕的圣处女,手持颤巍巍的世界树枝长矛,尖端被槲寄生的浆液染成猩红色,她艰难地走到柴堆前,半跪下,将之缓缓推入eard的心口。五名纯洁者高举火把,从五个方向走来,同时将身前的柴垛燔燃。
又一次醒来时,eard现自己正跪坐在一张冰冷的石床上,双腿被缚,耳边传来不明所以的吟唱声,几个身着暗红色道袍的人影,头戴狰狞夸张的乌木面具,正伴着羯鼓声翩翩起舞。
侧耳细听,他们好像在用某种类似古楚音的失传方言吟诵着《道德经》里的语段:“含德之厚者,比于赤子。虺虿虫蛇弗蛰,攫鸟猛兽弗扣,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第五……”
“我在哪?你们是谁?”那群人依旧跳着傩舞,没人理他。
他意识到空气中有几丝血腥味,扭头看去,左侧的石床上,赫然是一具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赤裸尸体:它的双臂已被齐根卸下,断口处犹如利齿啃噬,双手齐腕而断,十根手指似乎已被抽去指骨,唯余皮肉软踏踏搭在石面上,它的肠子已被掏出,如一条蟒蛇般在身上绕了几匝,最后打成个蝴蝶结,盖在它血肉模糊的小腹和胯部上,它的髌骨已被敲碎,膝关节被从不可理喻的角度反向扭折,十根脚趾插入第八和第九根肋骨的间隙中……唯独它的脸部完好,还可看出是个临死前经历了某种大欢喜的年轻人,eard仔细端详着那张剑眉星目的俊朗脸庞,似乎在哪见过,嗯嗯,想起来了,是上次去o2站点时跟他一起喝酒,畅谈异学会逸闻的net研究员。
吟诵声停止了,那位唯一没带面具的领舞者,羽冠鹤氅的碧眼老人,手持羯鼓,脚踏禹步,飘然若仙的来到他面前,这人他也认识,竟然是基金会炼金学部的主管鲁斯拉夫教授。
“net先生,放松些,很快就好,身为被赤子选中的羔羊,这是毕生难得的荣耀,你应该感到欣慰才对。”鲁斯拉夫朝着他不怀好意的一笑,还不忘拍了一下右手上拎着的羯鼓。有那么两秒钟,鼓面正对着eard,那是一张人脸,更准确的说,是用人皮蒙制的鼓面,而这张脸,就算被扭曲缝合成圆形,他也依然认得,是那个半年前就在一次外勤行动中失踪的故友,曾多次与他对着热气牛肉锅把酒言欢的炼金学部研究员铭燊。
╣第三章逆模因迷航╠
重新挣开双眼,四肢依然完好的感觉令他倍感欣慰,eard想伸个懒腰,却惊觉自己手足受缚,被绑成了一个大字型。低头看到自己赤裸的胸膛上涂满了黏腻的蜂蜜,他又扭头看向两侧,意识到自己正被悬空绑在一条小舟中,左右各有两名红袍男子,站在木栈上,端着四盆乳白色液体,泼了他一身一脸,闻起来像是上好的牛奶。他摇摇头,抖落遮住视线的乳滴,看到舟尾处,岸上站着一位裹在黑袍里的女子,她手持长柄银壶,正往他腿间洒下更多的蜂蜜。
“scaphism船刑!”他想起了这个源自古波斯的名词,及其背后漫长而绝望的折磨,吓得惊叫出来。
“没错,这可是oRIa的贵宾级礼遇呢,既然没人来救咱们,不妨享受这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欢愉吧,哈哈哈。”隔着条狭窄的栈桥,从右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饱含绝望后的释然。那语气有几分熟悉,似乎在哪听过,eard想了想,记忆是如此模糊。
“Varitas啊,要不要赌一下咱们仨谁挺得最久?”左侧船上,身材丰满的gunnarr研究员边说边舔了舔嘴边的纯正高加索土蜂蜜。
“????????????????????!”一位头戴镶孔雀石方巾的老者喊道。
精通二十五国语言的site-netarr先生听出对方是说“让他们闭嘴!”而且口吻颇为不善,吓得慌忙咬紧牙关,紧闭双眼,装作晕了过去。可怜的Varitas和eard还蒙在鼓里,继续高声交流着什么,两名魁梧的红袍男俯下身,掰开他们的嘴,臂力惊人的黑袍女轻舒猿背,往他俩口中“敦~敦~敦~~”的灌满了蜂蜜。机智如gunnarr研究员,则只是被泼了一脸牛奶。
“你们说会有人来救咱们吗?”
“这里可是德黑兰的毕萨特公园,旁边就是oRIa总部,你还指望盖世英雄asrie1从天而降把咱们带走吗?”
“敦~敦~敦~~~”
“啊呸!这帮波斯佬能不能给咱喂两块面包,光吃牛奶和蜂蜜我都要吐了。”
“除非燃烧着不灭黄金瞳的asrie1小哥把这帮兄贵都烧成灰,不然别指望有人给你递面包和酸奶。”
“敦~敦~敦~~敦~~~”
“哦,不,别灌了,我胃疼。”
“你指望他们听得懂英文还是中文?”
“gunnarr你不是会波斯语吗?告诉那老头咱们招了,问什么答什么,全都招……”
“敦~敦~敦~~敦~~~”
“我知道,o5-3的内衣是从那不勒斯的里卡蒂大街5o1号塞萨洛裁缝铺订制的。”
“我有更重要的情报,o5-2每天抱在怀里的橘猫‘咕咕’是只没有去势的公猫!”
…………
三天后,依然随着小舟在毕萨特公园池塘里荡漾的eard,gunnarr,Varitas三人,已然筋疲力尽。在波斯高原上过于热情的阳光炙烤下,腐败的牛奶散着排泄物般的恶臭,黏腻的蜂蜜却依然芬芳,数以万计的苍蝇和各种不知名甲虫爬满他们全身,有的已开始在舟中和三人的肚脐、腋窝、腹股沟间筑巢、产卵。
“啊,呸!”gunnarr歪头吐出一只正试图沿着蜜汁爬进他嘴里的瓢虫,有气无力的说:“这时候要是来场大暴雨该多好啊,狂风把船掀翻也行啊,就算被雷劈了也好,省得咱们受这活罪……”
话音未落,烈风骤起,继而彤云四合,风起云涌,电闪雷鸣。
“喂,相识这么多年,现在才知道你是绿型啊,老秦,有你的,真是深藏不露。”鸽蛋大的雨滴砸在dr。Varitas脸上,惊得蝇虫四散。喀喇喇几声疾雷,劈在岸边行刑人休憩的五丛阳蓬上,连人带伞焚为焦炭。
“不是我啦!一定是老天爷显灵了!”gunnarr高喊着,只是尚在嗡嗡耳鸣的同伴怕是一个字也未听清。
一道耀目的蓝光闪过,一身黑色劲装的ende11asrie1特工显现于湖畔平台上,他双脚离地,悬浮在半空,周身电荷跳跃,齐肩的黑根根直立,清澈的右眼中闪着星光,左眼则燃烧着璀璨的金色烈焰,威风凛凛如天神。“刷~刷~刷~”破空之声连响,十二名来自“扬州慢”和“阿喀琉斯之踵”的特工摆出各不相同的动作符和奇术手印,显现在他周围。asrie1伸手一招,三条满载蜂蜜牛奶的小舟从池塘里升起,缓缓飘落在岸上。sord特工并指如剑,冷光闪处,绑缚三人的牛筋绳索应声而断。就在eard以为自己立时要跌入身下混合着蜜奶与虫骸的腐液中时,一层轻薄的湖蓝色能量场在浆液上方几厘米处形成,轻轻将他们托起,随着李维特工的手势,落入湖边原本为oRIa上层准备的露天浴缸中。
空袭警报响彻德黑兰上空,三人还未及洗净身上的污秽,伊朗革命卫队的sarir轮式装甲车已将毕萨特公园包围,却无一人能突入湖畔的力场,ak和火箭弹也只是在上面荡出一片片或大或小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