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江汀兩邊看看,「站著腿酸。」
白靜丹這才側身,讓兩個人進屋。
家裡沙發是中式的貴妃榻,足夠坐四個人。賀川和江汀坐在側邊,江岸離得遠遠的,白靜丹則去泡茶。
等茶壺端過來時,賀川才開口說:「阿姨,別忙活了。」
白靜丹搖搖頭,坐回沙發,問:「說吧,什麼事?」
江汀覺得氣氛不對,適時調停:「媽,我路上不是跟您說過嘛,我帶他來……」
「讓他自己說。」白靜丹直直地盯著賀川。
江汀上一次見媽媽這麼嚴肅,還是自己受傷那次,悻悻閉嘴。
賀川開門見山地說:「我愛江汀。」
就連被示愛者本人也倒吸一口氣。突如其來的直白,倒是叫人很不適應。
「我想和他在一起。」賀川還是有點緊張,以至於渾身皮膚又開始犯癢,不得不牽起江汀的手,「四年前是這樣,四年後……還是一樣。」
「四年前?」江岸聽到這句話,坐不住了,站起來,威壓感頗強地走到賀川面前,「你是覺得,一切問題,過了四年就都解決了?」
江汀察覺到氣氛不對,趕緊站出來:「爸媽,你們喝什麼?我去倒。」
江岸不容分說:「你回自己屋。」
「為什麼?」江汀擔心他們會給賀川為難,不願意走。
白靜丹牽著江汀,「走吧。」
江汀還是不願意,杵在原地:「媽!」
「走!」白靜丹稍稍用了力氣,把江汀往回拉。
江汀擔憂地看向賀川,對方朝他點點頭,示意自己可以應付。
白靜丹繼續勸道:「媽媽有話跟你說。」
江汀這才不得不跟著進了書房,把門關上。
待兩人走後,賀川坦蕩地回望江岸,「您四年前問我,除了傷害,我還能給江汀帶去什麼。」
江岸也直勾勾地盯著他,「你什麼都沒法給。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你們倆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沒法談戀愛!」
「是,我曾經也這麼覺得,並且因為自卑和擔心,跟他錯過了很久。可是現在我發現,這種錯過才是傷害。」賀川不會說什麼長篇大論,所以這段話他打過無數次腹稿,在來的路上多次練習,可說起來還是有點磕絆。
江岸嚴肅地聽著,沒發表什麼評價。
賀川自認直白地繼續說:「我不能總以自以為是的方式對他好,我想光明正大地、用他喜歡的方式,把我擁有的、最好的一切都給他。」
江岸把眼鏡摘下,仔細地揉擦,問出跟當初一樣的話:「所以,你現在能給他什麼?」
賀川知道江岸的擔心。原生家庭,性別,經濟狀況,幾乎哪一樣在衣食無憂的老兩口看來都足夠判死刑。四年前的賀川落荒而逃,然後拼命向上,加成長,才配坐在這裡跟他們再喝一杯茶。
「全部。」賀川說。
江岸蹙著眉,扶了扶鏡框。
賀川從文件包中掏出幾張銀行卡和一份協議書,盡數放在他面前。
「從大學畢業到現在,我做過六份兼職、兩個在校商業項目,再加上sense的盈利,也算攢了些錢,折合成人民幣大概五十萬,都在這裡了。
「將來我會在江汀的城市工作,公司離劇院很近,落戶流程也已經在走。談的基礎薪資是總包三十萬,外加三至六個月的年終獎——這是辦的工資卡。
「另外,我找律師擬了一份贈予協議,這四年來的一切,只要你們簽字,都會贈予江汀。
「至於您擔心的婚姻問題,我也諮詢過。雖然我們無法擁有那個證件,但同居夥伴協議之類的可以讓我們擁有類似的權益。
「還有未來的養老問題……這個確實很久遠,我沒有辦法承諾,只能好好健身,好好保護身體。並且我給自己買了很多意外險和人身險,受益人都——」
「等會,等會,誰要你的錢了?」江岸見他越說越離譜,不得不打斷。
賀川愣了下,趕緊否認道:「不是的,江叔,你跟白阿姨,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媽媽。」
「別戴高帽子。」江岸仍舊板著臉,低頭瞥了眼桌上的協議書,拿起來草草翻翻,冷笑道,「你這些文件,是一點兒後路都沒給自己留啊。」
賀川沒聽明白話里的正反意思:「為什麼要留後路。」
江岸敲敲桌子,「你們倆又沒法有婚姻契約的約束,萬一我真逼著江汀簽字,到時候你倆再黃了,你可就人財兩空了。」
「能跟他在一起一天,就不算人財兩空。」賀川把一桌滿滿當當的文件卡片裝好,向當初交信一樣鄭重地交到江岸手中。
江岸看著它們,久久沒伸出手,「你覺得我擔心的是這些?」
「您擔心的是我會再讓江汀受傷。」賀川這次接話很快,他對江岸的擔憂了如指掌,因為他們不謀而合,「我給您這些,就是想說——我愛江汀是沒有退路的,也絕不會再讓任何事情給他傷害。」
江岸看著眼前這個跟四年前別無二致的年輕人,忽然鬆了口氣。
這孩子跟以前很像,卻又沒那麼像了。
江岸嘆口氣,擺擺手說,「叫江汀出來。」
*
臥室的門被敲響時,江汀正跟白靜丹翻著小時候的相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