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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第1页)

今天的事,可是一张纸画个鼻子,好大个脸的,这要是让自己给搞砸了,不但是对不住人,以后这些太上皇们,土皇帝们,有你小鞋穿的。她这一着急,坐在地上想的也多,可是赶车的把式牛占山可不着急,他知道自己不能下去,一下去就会把摆好的高梁头踹散车,另外,妈妈现在也不能上去,要是上去,也会将高梁头扒散车。所以他站在车上不紧不慢的说,你也不用着急,我看咱们就拉这大半车回去吧,反正队里也没有说让你装多少,再说了,你也确实是尽力了,确实装不了那么高了。你一个妇女,我看能装这些,实在是不容易,要是换成了别人,恐怕是连这半车都装不上,你也别想的太多了,也不用害怕,回去我和队里说一声,这么累的活,让你一个妇道人家来干,也实在是难为你了,确实不是你们能干得了的。妈妈说,事是这么一回事,我先谢谢你的好意了,可今天的车,说什么我也得装满它,不为别的,我是不能够把大伙都圈在里面哪。这以后还会有不少事情要靠大家,求大家的帮助呢,可不能不给大伙长脸,而给大伙找罗乱哪。你说是吧。而工作队人的脸,说变就变,今天就是个例子,还好,这回只是对我来一个小惩罚,这可不见得每回都能是这样,我可不能让他们再说什么,不能装这半车就回去。牛大哥,你就帮我想个办法,我求求你了,说完急的都攥眼泪了。车把式牛占山一听妈妈说出这些让人同情的话,又都是实事,又对她是那么的重要,看她寡妇失业的,真是不容是,真就怪可怜人的。他站在牛车上想了一会说,她大妹子,即是你非得要装满车,我也不怕多受累,就帮助你一把。这样吧,我把车赶到前面去,咱们把它慢慢卸下来,我们再装半车回来,你抱一些秫秸捆子,垫在车旁,一边装车一也垫,这样你就能装满车了,只是这样你可得多受累,也要注意脚下,可别滑倒摔着了。妈妈一听,说谢谢你了牛大哥,亏得你想出这么好的主意,要不然的话,我今天这关可就没有办法过去了。即然是这样,我们就开始干吧,可就是让你跟着多受累了,真是过意不去。牛点山说,你也不用说那谢字,都是邻里邻居的,更何况你又是个妇道人家,挺为难的,我这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即然是你自己愿意多受这个累,我还有什么好说的。那我就把这车赶到前面秫秸堆边卸了,你要抱秫秸秆也方便些。就这样,他们两人把这半车高梁头卸了,又重新装上半车回来,好把先前卸下的半车装上。可是站在秫桔堆上装车,那就更难了,你得时刻都注意脚下。因为它可不象地面上那么平,那么实,宣鼓囊的,踩在上面忽悠忽悠的,秫秸又滑,还得抗高梁头,撑握不好,就得滑倒,那样不仅会把高梁头摔散包,还会把人摔着。可虽然说是那么费劲,那么吃力,妈妈还是在坚持装车。只不过是她的人确实是累的够呛,要不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够泄气,也不能够半途而废,前功尽弃,她早就躺到地上不起来了,或者是回家不干了。不可能是累成了那样,还把车装完,也得想一想,能不能把自己累坏了。而在她把车装满以后,一鼓作气地又帮车把式将车用绳子划好绞紧,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出了一口长气。就觉得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骨头节都要散架子了,连抬一下胳膊,伸一下腿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就对车把式说,牛大哥,我实在是累的不行了,说句没有影的话,就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你让我坐在这儿歇一会儿,你自己赶车回去吧,可别耽误了卸车,等你卸完车回来,我也就歇的差不多了,你看这样可以吗。牛占山一看妈妈累的那样,也确实够可怜的,可是他又一想,让她一个归女,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在野外,一但是让什么东西给吓着了,或者是出现点别的什么事情,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不但是自己的良心过不去,也对不起人那,就是别人也会跟着说三道四的,那会让自己抬不起头来的。他是个老实人,就想这些老实事,要是换成了别人,才不见得会这么想,才不管你这些事呢。那是你自己愿意留下来的,又不是人家不让你回去,不让你坐车,出了什么事,管人家个屁事,那可是你自找的,人家还巴不得看热闹呢。而这个老实人可不这么想,不这么做,他认为,一个妇女,即然是跟自己来装车,又是个大晚上的,自己就应该负责任,不能让人家出什么事,不然也就真的是对不住自己的良心,又对不住人家了。所以他就对妈妈说,她大妹子,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不行,这荒郊野外的,又是黑天,出点什么事就不好了,我又不能扔下你一个人不管,这样吧,我也这么大数岁了,也不用避什么嫌疑,我也不是那种不地道的人,也没有别的想法,我就周你上车,咱们得一起回去,这样我才放心,好有个交代。妈妈说,那赶擎好,老牛大哥,你咋能这么说呢,谁还不知道谁呀,我还能信不过你,只是我现在真的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那么高的高梁车,怕是你也周不上去我,我何尝是不想坐车和你一块回去呀,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吓也会把我吓死的,就不用说再出别的什么事了。可是这也没有办法,谁让我现在累成这个样了,累的连一丁点力气都没有,要不然,就是跟在牛车的后面走着,我也愿意,也比坐在这里害怕强。说完,自己又叹了口气,算是认了。牛占山说,大妹子,你也不用这样,即然事情到了这一步,也不用有什么顾虑,事急一切从权,我就抱着你,将你扛起来靠到车上,随后我在周你一把,你自己在抓住绳了借点力,准能够爬上去。说完,也不等妈妈她同意,抱起她扛到肩上,靠到车旁,因力一周,妈妈也就顺势抓住绳子,也没觉得用多少劲,就爬上去了。回过头来用感激的语气说了声行了,谢谢你,这回好了,我也不害怕了,你也不用担心了,咱们这就一起回去吧。

这样两个人又回来拉第二趟,还象上回一样,他们先装半车卸到秫秸捆堆的旁边,反过手来在装半车,回来接着装前面卸下的半车。由于装的慢,牛车走的也慢,马车都拉第四车走了,他们第二车才装一半,这个时候,已经是到大半夜了,车把式不着急,妈妈可着急了,怎奈她一个妇女,力气又小,这种气力活又不是女人能干得了的,要不是为了给她自己,也给帮助她的人长脸,不让工作队的人有话说,这才万不得己的,免为其难地赶鸭子上架,让自己受这么大累,她是仅凭一口志气,愣是坚持装车。这不,她现在已经是到精疲力竭的时候,再有个三捆五捆的,也就能装完车了。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把一捆高梁头抱起来,靠到车上,用两手扶住它,猫下个腰,用肩头扛起来,一挺身,一用力,准备站直身板的时候,脚底下踩的秫秸杆子一出溜,一下子就把她摔倒了。

高梁头捆子正好砸在了身上,她一用力,一把就将高梁头捆子,推到了身下,就觉得腰部特别的痛,用手摸一摸肋头,摁一摁,没什么感觉,知道没有断,这还放下不少的心。一猛劲想坐起来,腰部痛的她哎哟地叫一声,随后头上豆粒大的汗珠子就滚下来了。牛占山他站在车上,看到她摔倒了也没有太在意,只是楞楞的在那里等着她自已爬起来,再装车,就差几捆,装完好回去。听到她哎哟的一声不是好动静,就问了一句,没有事吧,可别伤到哪儿,你这就够倒霉的了,再要是有事,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妈妈坐在那里,也顾不上回答他的话,腰部钻心的痛,两只手拄着秫秸捆子,一动也不敢动,任凭汗珠子顺着脸往下流。牛占山见她不回话,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他一个高就从车上窜下来,走到妈妈面前,见她满脸的汗珠子流淌,也顾不得再问了,一伸手想把她从高梁梱子上扯起来,还没等拽起来,他就这么的一用力,听见妈妈她一声尖叫,就没动静了,他赶忙把手松开,任由妈妈自己倒下去。牛占山这回可是真的蒙圈了,赶紧地蹲下身来紧叫几声,大妹子,她大妹子,你醒醒,这是咋地啦,出什么事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不就滑倒了摔一下子吗,不至于这样吧,别是有什么毛病了,都赶到一块了,你这人可是真倒霉呀,喝口凉水都塞牙,这叫什么事呢。一个妇道人家,又没有犯什么法,不就是个劳改犯的媳妇吗,人家也是人哪,就是上边也还给出路呢,怎么到了下面就不拿当人看呢。这回可是业障了,一窝八口的,全得靠她一个女人来撑着呢,她要是再有一个闪失,有个好歹,让那几个小崽子,可得怎么过活呀。唉,都是怨我,要不是给她想了个这么的蠢法子,也就不会出现这个事了,现在可是让我怎么办,总也得再想个法子呀,不能就这么的看着吧。我可是真成欠巴登了,这不成了帮凶,成了落井下石了吗,我这是成了什么人了。其实他是个老实人,把自己和这个事都想的过重了,这与他有点关系,到也没有那么大的关系,他想的这个办法,也算是帮上她的忙了,她感谢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他。这回的事,只是她自己没有这个能力装车,又强行的干这个活,又是累到了最后,是到了强弩之末,气力衰竭的时候。在她最后抱这捆高梁头的时候,腿肚子就哆嗦了,再加上脚步不稳,秫秸捆子老踩也是自然就松捆了,秫秸秆本身又滑,就是你不扛高梁头,站到上面踩还不稳当,有时候还会打出溜滑呢,何况你还是扛着高梁头,踩老半天了,有一个不心,踩不稳当着会滑倒。而妈妈她那个时候两条腿已经是没有力气了,腿肚子都哆嗦,自己站都站不稳,这不就不难想到她会出事,会摔倒,只不过是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摔伤,摔的那么重,又痛的她尖叫出声,并且好象还把腰扭伤了。她在高梁秸捆子上躺了一会的工夫,才醒过来,听到牛占山在叫她,就应了一声,说老牛大哥,我看我现在是不行了,不能再装车了,这可咋办,我的腰就象要断了一样痛,我自己好象都站不起来了,你看是不是你自己想个办法装完车,再拉回去。就让我这么的躺着吧,等你到家卸完车以后,麻烦你去我家和顺儿说一声,让他和老二两个人借台手推车,再过来把我给拉回去。之后再请你和队里好好的说一声,免得让人家不好做人,或者是认为我在给他们添乱呢。这些种事就拜托给你了,好歹替我周旋一下,我先谢谢你了。牛占山拿鼻子哼了一声说,还说你个大头鬼呀,你的人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管它装上装不上车呢,真是个榆木脑袋,一根筋。牛占山平时不骂人,也不说粗话,今天是让妈妈给他气糊涂了,这也是对工作队的人办事不满意吧,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要是在平时,打死他也不会说出这种话。他在心里头想,还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傻女人,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去管那么多,还顾队上人的脸面,还管它工作队的人是咋想的,自己这个伤还不知道应该咋办呢。光是这扭伤了腰,也得将养几个月,还得落下病根,一干点重活或者是干活不合适,就腰痛,要是把骨头摔断了,还不知道要多遭罪呢,真是作孽呀。他可不知道,妈妈想的也没有错,她那是给工作队的人吓破胆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翻脸,什么时候变天,还说不准哪个时候碰到哪根神经,心血来一回潮,那可就会生出许多事非,就会有象妈妈一样的这一类人的好看。所以她先想到的就是先将车装好,拉回去。再让牛占山和队里的人说明情况,好好的跟人家说一声,并且还得带去她的道歉和她的歉意,让人家队上的人好说话,免除后患,这才是对她最好的结果。至于自己的伤,也不用去想它,自己治,自己养,哪还敢指望再麻烦队里,她是压根也没有往这方面上想,也不敢这么想。象她出的这种情况,要是出在普通群众的身上,不用先说别的,先得让车把式将车卸了,拉她回去,送医院。而且治病,养伤都得是队里出钱,工分照拿,还得让队里出人伺候,这叫做工伤,家里头要是有个困难的,队上还得管着呢,这叫做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是人民群众应该享受到的权利以及待遇。其实,象妈妈她们这一类人,国家也给这个优惠政策,也给保障,只是一到下边具体执行的人就变了,他怎么说,你也不敢反驳,你要是胆敢提出国家政策规定什么的,他就会专你的政,就会找你小脚什么的,就会处处为难你,成天的折腾你,让你提心跳胆的,担惊受怕地没有好日子过。什么人不想过好日子,过安稳的日子,非得让人成天地折腾,谁会受得了那些,这样就给下面执行的人惯成了,惯坏了,使得他们是为所欲为,狗胆包天,欺上瞒下,甚至是一手遮天。让受害的人不敢怒也不敢言,这种事可不少,可是能有几个人能得到伸冤,能得到公正的机会。所以象妈妈的怕是有她一定道理的,能够躲过去事非,能够免除灾难,那不比事后才得到伸冤,才得到补偿要强的多。何况有的时候还会有个万一,万一你被遗漏了,万一还有什么出入,事过境迁,过后还有谁会理解你的苦处,谁会知道你的感受,谁会可怜你所受的磨难,谁能够还你大好的青春年华。而且有的时候,还会改变你的机遇,改变你的人生轨迹,会错过去好多的东西,错过去你能得到的,和能争取得到的好事。所以说,象妈妈今天这么做,可是明智的选择,这里能省去很多的麻烦。少惹事,多忍奈,多给自己留出路。而车把式他哪里会想到这么多,他又没有这些乱事逼他,自然是不用转这么多的脑筋,不用事事都得小心的琢磨一遍,费这个脑筋了。他只要是听队里的,听干部的话,好好的劳动,是不会有这些倒霉催的乱眼子的事,干的好,还会给个劳模什么的美一美。他也就没有这些顾虑,没有这些个想法,底气就足,说话办事也就丈义,就不用考虑。他见工作队的人这样的对待一个女人,本身就有气,又见妈妈这么听话,这么的不顾自己,又这么的蠢,是又可怜又同情,还加带着窝火。这个老实人一但要是上火,做起事来是又任性又偏激,一条垄沟走到黑,他可不管今天晚上的车已经快装完了,才拉几趟,转过身去一边往车后头走,一边说,大妹子,你躺在那里先别动,我这就把车给卸了,拉你回家去。这人都伤成这样了,还管它这趟车能拉不能拉的,少拉一车,也没什么打紧,要是有什么事,有我兜着,说完,也不等妈妈回话,在车后面就开始卸高梁头,妈妈看他不管不顾的真去卸车,她一看就急了,也顾不上腰痛,哭着嗓子大声喊,老牛大哥,千万不能卸呀,你这一卸,可就要了我的命了,我求求你,看在老邻旧居的份上,看在我这个孽障女人的份上,你可千万别给我再惹事了,我这就已经是够倒霉的了。你要是再把车给卸了,工作队的人一歪歪嘴,又够我受的,你就好人做到底,让我自己等到天亮,再让顺儿他们来接我都行,就是别卸车,我在这里给你叩头了。牛占山见妈妈这么的求他,也真就急了,说,她大妹子,你这可是在干什么呢,这可是怎么话说的呢,你看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这么说,还不让卸车拉你回去,你不用管,有什么事我都担着,决不会拖累你的,这还不行吗。妈妈就说,老牛大哥,你的好心我都领了,你是不知道,也不懂他们那,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是不会找你什么事的,不会怪你,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可是我就不同了,没有事的时候,他们瞧着我都不顺眼,这要是再空车回去,他们准会把事都安到我的头上,我可是经不起折腾的人,你说是这个理吧。牛占山接话说,那也不能把你伤成这样的一个女人,扔在这里不管哪,这成什么事了,他真的就没有想到会成这个样,变成了这么难办的场面,他现在是真的没辙了,六神无主了。你说卸车也不是,让他把妈妈扔在这里,自己的良心又过不去,又不忍心,让他一个大老爷们憋在那里,干打磨磨没咒念。他们二人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另外几辆马车都先后的回来了。牛占山就过去把他们都招乎过来,和他们说了事情的经过,问他们大伙是怎么办,大伙都说,人都伤成这样了,牛车拉回去又慢,卸车又不好,干脆,用马车拉回去得了,谁晚干完一会,少睡个八小时的觉,都有了。这种事情,谁愿意摊上。说完大伙儿七手八脚地将妈妈抬到就近的一辆马车上,赶车的把式也没说啥,拉着妈妈直接就回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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