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还在掉眼泪,却没有纠缠,只坐着默默哭泣。
苏檀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他,示意他擦拭过,没有多说什么。
一旁的蒙恬、王贲当没看见,公子扶苏这个城门失火,殃及他们两个池鱼了。也是一肚子的火。
两人虽然不至于怪罪李由,但是抱着他哄却不可能,不开口斥责已经很厚道了。
午膳时,苏檀婉拒了王贲提议的猩猩唇,拒绝了蒙武的炖狗肉,老老实实吃一口气的炖鸡。
食不同不相为谋,他要给他们的饮食习惯给改过来。
他吃猪肉还是比较少的,有点害怕绦虫,万一没有煮熟,想着就觉得可怕极了,他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就尽量少吃为妙。
能够满足基本的生存需求,至于其他的慢慢谋划。
等用完午膳后,他就在侍卫的看护下,坐着马车回宫了。
还未走到,就听见寺人来报,说是大王在章台宫等着他。
苏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让马车往章台宫走去,到的时候,就见嬴政正端坐在殿中,望着手中的竹简,满脸深晦之色。
室外的光映在他脸上,形成一片斑驳陆离的影,那张肃杀的面容上,添了许多阴晴。
苏檀见此,眉头就是一皱。
他哒哒哒跑到嬴政跟前,乐呵呵的看着他,压低声音道:“父王!”
有时候叫阿父这种寻常称呼叫多了,反倒不习惯叫父王了。
嬴政见他来了,将他搂在怀里,摩挲着他的小脸,小声道:“你祖母如今在雍城,你说寡人应该将她接回来吗?”
现在嫪毐已被下咸阳狱,掀不起星点风浪,隐隐便有零星的人开始提赵太后了。
苏檀把小脸枕在嬴政的大掌上,奶里奶气问:“抛开一切恩怨情仇,父王想让自己的阿母回来吗?”
嬴政沉默了,他想,可这一切抛不开,他忘不掉看见那两个孽子时,心中悲愤的心情。
他以为,他和阿母相依为命,他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但是阿母以太后之尊,为他人诞下双子,让嫪毐敢以假父自称,甚至因为这两个孩子,些许挑拨便生了谋逆之心。
他当初发现有这两个孩子存在时,密而不发,和李斯商议,挑起嫪毐叛乱,亦或者他绷不住想要为二子谋划食邑,二者不论哪个,他都可以让华阳太后为首的楚系势力来平叛。
再以嫪毐乃丞相送入宫中,秽乱宫廷的罪名,进行夺权之实。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越是顺利,他越是愤怒,甚至在他不甘心去问阿母,愿不愿意离开嫪毐,杀死二子时,阿母竟跪着哭求他。
一家四口跪在一起。
那他又算什么。
他都不敢想自己当时的表情会有多狼狈。
就算不提这些,嫪毐和太后生下的孩子,注定是大秦祸患,根本不能容其存活。
阿母从一开始就知道,二子的存在,会动摇他在大秦继承王位的正统性。果然没多久就有流言传出,秦王政乃仲父吕不韦亲子,乃先王子楚的假子。
他这才不再犹豫,计划迅速实施。
摔死二子,阿母就彻底的恨上他了,相依为命的母子二人,因为旁人恨上了。
苏檀把玩着嬴政的手,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糟糕极了。
“父王,扶苏永远陪着你。”他呲着小米牙,笑的特别甜。
嬴政笑了笑,儿时阿母也会抱着他,笑的满脸温柔,说她的政儿是世间最好的政儿,要做大秦最不同凡响的王。
说和他一辈子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