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偏偏不愛女子。
若是沒發生那些事,他這個兄長或許還會像個傳統大家長一樣,教育他娶妻生子是正道。但如今,只要弟弟開開心心的,比什麼都重要。
他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試探道:「玉桐,你也該找個伴了,不能總是一個人。如果你還是忘不掉小孟,就把他接回來吧。」
沈玉桐倒是不以為意,笑說:「我們這一大家子人,還怕我孤單?人得往前看,我和小孟已經過去了。」
沈玉桉道:「我知道你心裡過不去那一關,但你想想,小孟原本不過是個一窮二白的鄉下小子,來上海討生活,為了人頭地,不小心走上歪路,也在情理之中。況且他也不是十惡不赦,光是給育嬰堂和學校捐錢,就不知幫了多少孩子。如今他捐出全副身家,退出立回鄉下,想來是因為徹底悔悟。」
沈玉桐搖搖頭,嘆息道:「大哥,我是真的怕了。」
沈玉桉道:「當初龍震飛他們打我們沈家鹽廠的主意,也是多虧小孟。而且據我所知,是他用自己的錢當做鹽廠的分紅,上交給龍震飛,所以我們才一分錢沒損失。這也是為何,他後來要搶龍震飛的錢。」
沈玉桐微微一怔,他還真不知這事。當時自己被怒火沖昏頭腦,孟連生說有辦法搞定龍震飛那邊,他便也沒多問。
原來他的辦法,也不過是他自己掏錢。
沈玉桉繼續說道:「小孟或許是做了不少惡事,但他對你的心不摻半點假,單是救你都不知多少回。我以前不支持你和他走得太近,是因為他是刀尖舔血的人,如今他只要改過自,本本分分做人,大哥沒半點意見。」
沈玉桐笑道:「大哥,大過年的,你非要說這些嗎?」
沈玉桉見他不欲多說,忙擺手道:「好好好,我不說,你自己的事自己看著辦,免得我多事,到頭來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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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桐自認並沒有因為兄長的話而動搖,只是這個年之後,夢見孟連生的次數越來越多。
過完年後,鹽廠又開始忙碌,這一忙就是忙到三月。
這日,沈玉桐在鹽場巡視,聽到兩個鹽工在用方言聊天,他停下腳步,好奇問:「你們是哪裡人?」
「回二公子,我是徽州人。」
沈玉桐點點頭,又問:「徽州的油菜花這會兒開了嗎?」
鹽工笑道:「這會兒正是油菜花開的時候,這兩年年景好了,漫山遍野都是油菜花。」
沈玉桐笑了笑,像是回應對方的話,又像是自言自語:「那肯定很漂亮。」
忙了這麼久,他或許該給自己放個假,去看看油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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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皖南小鎮一間黑瓦白牆的宅院裡,一個男孩正撅著屁股,半邊身子扎進雞窩,似是在摸著什麼。
出來時,男孩手上多了幾個雞蛋,他興奮地高聲叫道:「小孟哥哥,今天有四個雞蛋。」
這男孩正是柏子駿,十三歲的他,已經是個標準的少年,一臉的明朗朝氣,早不是從前那個戰戰兢兢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