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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小说>民国之夺玉逆水舟 > 第2頁(第1页)

第2頁(第1页)

他拉著對方往浴室走,走了幾步,又轉頭似是不經意道:「對了二公子,我看你還是別跟龍少爺見面了,但凡他說的話有半句管用,也不至於被龍叔禁足在松江。」說著譏誚一笑,「他若不是龍震飛的兒子,就他那點本事,早已經死了三百回。」

沈玉桐淡聲道:「沒錯,小龍是比不得孟老闆你十分之一的本事。但他對我這個朋友至少是一片誠心,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騙過我。」

孟連生依舊笑得春風和煦:「一個草包的誠心不要也罷。二公子放心,我對你的心絕對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堅定。」

沈玉桐聽著他的話,只覺好笑,卻又實在笑不出來。

他抬起眼帘,望著對方那雙極具欺騙性的眼睛,想將他看得透徹,終究是無功而返。

他與任何人,無論善惡,都不盡相同。

因為他是未經正常教化的畜生,開了靈智,披了人皮,學了人的言行舉止,來到塵世,迷惑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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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連生出生在皖南一個小鎮。

據說他娘生他那天,家門口來了個化緣的老和尚。因為媳婦剛平安產下個大胖小子,他爹正是歡天喜地時,便爽快贈了這和尚一壺茶水兩碗飯,還順手添了一把銅板。

老和尚投桃報李,主動為這家生兒算了個命,說其乃亂世豪傑之命,日後註定輝煌顯達。

孟家子嗣不興,孟父本就是單傳,成婚十載,先前膝下只得一個兒子,如今好不容易再添一丁,聽了這番話,愈發喜不自勝,不等老和尚說完,又拿了塊銀元塞進對方手中。

老和尚望著手中銀元,悠悠低嘆一聲,雙手合十道了句「阿彌陀佛」,轉身飄然離去。

孟父不知離去的老和尚其實還有一句話沒說完——然此子命帶羊刃,沾殺戮,克至親,雖能善終,卻也斷子絕孫。

那時正值滿清末年,國勢衰微,山河飄搖,但這座遙遠的皖南小鎮尚未被波及,孟家夫婦常年做行腳商,家中還有一座油坊,在十里八村算得上小富之家,日子過得很是不錯。

爹娘常年奔波在外,孟連生從小便是個放養的野孩子。山上捕獸,水裡摸魚,跑得比兔快,爬得比猴高,野得群絕倫。

及至九歲那年,孟家夫婦行商回家,眼見小兒子人話不會幾句,獸鳴鳥叫倒是惟妙惟肖,還徒手打了一隻野豬回家,嚇得二人趕緊將他送去了鎮上私塾。

私塾的先生是個年近半百的老秀才,也是小鎮最有學問的人。他畢生志向是考上功名,入朝為官,然而沒等到成為舉人老爺,先等來了朝廷廢除科舉。據說聽到消息那日,老秀才悶在家中哭了一天一夜。

再後來,連大清也沒了,依舊留著長辮子的老秀才成了遺老。

學堂里的小孩兒不愛讀書,經常乾的一樁調皮事,便是偷偷摸摸去扯老秀才瓜皮帽下的辮子尾巴。

孟連生在這群調皮孩子裡倒成了異類,他碰了書拿了筆,得了樂,自動收斂了直逼凶禽猛獸的野性。而他在山野的天分,放在學堂照舊適用,什麼東西一學就會,連秀才先生溫良恭儉讓的言行舉止都叫他學了個十成。

野孩子搖身一變就成了儒雅內斂的讀書郎。

又過了兩年,亂世的壞運氣,終於降臨皖南這座安逸的小鎮。

先是附近兩支大兵打仗,蝗蟲過境一般,捲走了鎮上百姓大批錢糧。老秀才代表鄉親們去跟其中一個旅長理論,被個丘八當場一槍打死。大兵走後,附近又鬧氣了匪亂,孟連生爹娘和大哥出門去做行腳商討生活,還沒走出幾十里地,便遇到一群窮凶極惡的土匪,一家三口被推下急湍,屍骨無存。

家中從此只剩下年邁的祖父和十四歲的孟連生,以及一條大黃狗相依為命。

然而壞年景遠遠還未結束,此後兩年,淮河以南又發起大旱,河水乾涸,鳥獸絕跡,山上長不出芽,田地里也再看不到黃燦燦的油菜花。

鎮上的人們66續續去遠方討生活,漸漸沒了年輕人的身影。

勉勉強強長到十七歲,因為總是缺油少肉吃不飽,原本眉清目秀的孟連生,長成了個細脖子支棱大腦袋的黃皮寡瘦少年郎。又因為缺少玩伴,變得沉默木訥。

而就在這一年夏天,祖父也生了重病,臥床不起。

郎中來瞧病,也不開藥,只拍拍連生的肩膀告訴他,祖父已是燈枯油盡,與其浪費藥材讓他受苦,不如給他吃頓好的,做個飽死鬼上路。

山上已無鳥獸,河中也無魚蝦,孟連生不知如何讓祖父吃頓好的,最後只得將目光落在了院子裡骨瘦如柴的老黃狗身上。

那晚是個晴朗天,銀白的圓月明晃晃掛在空中,冰冷無情地照耀著世間疾苦。少年和陪伴他十幾年的老狗,在院子依偎了一夜。

及至月光褪去,晨曦灑落,孟連生拿來菜刀,將老黃狗放血宰殺,燉了一大鍋。

神志不清的祖父,已經幾日未能進食,但是卻啃了一大碗肉,喝下了兩碗湯,然後打了個滿足的飽嗝,閉上眼睛嘴角含笑,躺在枕頭上,再沒能醒過來。

下午,孟連生喊來表叔,兩人一起吃光了剩下的肉和湯,用一卷破草蓆將祖父裹上,埋在了後山的墳地。

表叔是個好表叔,年輕時做過鏢師,後來鏢局沒落,他腿腳又受了點傷,便回了鄉下。他沒娶妻,孤家寡人過著日子,孟連生爹娘大哥過世後,家中一老一少多虧他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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