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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頁(第1页)

沈萬霄抬眸:「它弒神戮仙,自當加以封印。」

「好一個弒神戮仙!」絕禪憤然而起,猛拍桌案,「若不是你們這些天神肆意屠戮九尾狐一族,他又何至於此!?」

他正動怒,廊下一道人影加快步子走來,眉頭微皺:「師父。」

絕禪回頭看來人一眼,甩袖咽下嘴邊的斥罵。

來者朝著沈萬霄微微頷:「好久不見。」

沈萬霄回看他,認出是兔仙容殊。

「師父,」容殊朝著絕禪微微躬身,「依我看,勾玉弓留在觀御身邊,興許比留在疏影殿要好。」

絕禪吹鬍子瞪眼,不予理會。

容殊輕嘆口氣,解釋說:「如今勾玉弓現世,三界中人必會爭搶。與其留下這塊燙手的山芋,不如就將它留給觀御。畢竟他修為遠在我們疏影殿四人之上。再者,」他稍作停頓,扭頭看向沈萬霄,「勾玉弓原本就是漣絳想要贈他的東西,當年沒能給他,如今交給他,也算是了卻漣絳一樁心事。」

沈萬霄在這話語裡抬眸,五指微蜷。

「好,」絕禪沉默良久,權衡之下終於頷,緊接著話鋒一轉,「但我有一個條件。」

沈萬霄:「但說無妨。」

「你若是找到漣絳,凡事不可欺他、瞞他。」絕禪瞪著沈萬霄,凶神惡煞地說,「要是讓我知道你還敢負他,我拼了老命也要打斷你的腿!」

沈萬霄微怔,繼而頷應下。

想來絕禪並不知這長命鎖來由,不知他已找到漣絳,否則也不會這般交代他。

-

三日後,京城。

入城這日天上飄著毛毛細雨,淅淅瀝瀝的,落在發梢變成晶瑩剔透的糖渣子。

松晏舉著一把二十八骨紙傘隨步重入城,傘面上繪著青竹丹楓。

傘下他神色疲憊,提不起精神。他的身子本來就弱,前些時日又添上許多傷,再加上死門關前走了一遭,如今這副身子更是經不起折騰,受不得一點寒。

五月的天氣悶熱潮濕,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大多只著輕衣,唯有松晏一人像是從寒冬里走來的,狐裘加身,顯得格外突兀。

步重無心撐傘,任由那點細雨撲灑在身上,消去大半暑氣。他走在松晏前頭,冷不丁問:「你真要去將軍府?」

「嗯,」松晏有氣無力地應聲,「再怎麼說,他都是我爹爹。」

步重點頭:「那行,不過我總覺著李凌寒沒安好心……你傷還沒好,這樣,我們先找個客棧歇腳,等差不多開席再去他府上,省得他又鬧出什麼么蛾子來。」

松晏點頭應下,低下頭時嘴角扯出一絲苦笑。

明明是親人,卻互相猜忌,他難免懷念起在駱山的日子,無憂無慮,自在逍遙——

清晨在逐花居外頭山市熱鬧的吆喝叫賣聲里醒來,用過早膳後去書院與山裡的妖精們一道學書寫字。但他總坐不住,往往學到一半就悄悄溜出去玩耍,玩累了往河邊的大石頭上一躺,直待到金烏西垂,再匆匆趕回逐花居用膳,陪師父聊上幾句,然後窩進被子裡一夜好眠。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雖只是重複以前的日子,卻從來不會覺得枯燥乏味。

「松晏?」

「啊?」松晏回神。

步重好奇道:「想什麼呢那麼出神?前面有家客棧,咱們住那兒如何?」

「沒想什麼,」松晏抬頭往他指的地方看了一眼,見匾額上「憶遲居」三個大字,勉強撐起精神,「那就這家吧。」

憶遲居的掌柜是個年過半百的婦女,兩鬢雖已花白,卻精神煥發,紅光滿面。

她熱情地招呼過來時,松晏掩唇輕咳幾聲,有幾分羞愧。比起這位大嬸,他更像是蒼老的那一個。

來時為了不引人注意,步重施法將他滿頭銀髮染得烏黑。但這樣一來,就更襯得他面容慘白,再加上這幾日他整夜輾轉難眠,熬得眼下兩抹青黑。於是打眼望去,頗有些愁雲慘澹的意味。

臨娘迎接兩人入店,她捏著銅鏡照了又照,嘴裡一個勁兒念叨著「得罪」。

松晏不禁納悶道:「這是京城的風俗麼?」

「不是,」步重挑起一邊眉毛,「我聽說最近京城鬧鬼鬧得厲害,城中有許多幼童失蹤,若我沒猜錯,這鏡子應該是生鏡,能照人生死。」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臨娘收起巴掌大的銅鏡,雙手合十拜了一拜,朝櫃檯前梳著包子頭的小姑娘招手,「這兩位客人靈台清明,不是妖魔異族。十六,你來接待。」

臨娘匆匆說完,便又捏著鏡子去探別的客人,一刻也沒閒著。

而台前,十六噼里啪啦地撥著算盤珠子,聞聲抽空瞥了兩人一眼:「住店吶二位?」

步重將金子往桌上一撂:「兩間房,住……」

「五日。」松晏接他的話。

「嗯,就住五日。」

十六笑嘻嘻地抓起金子:「得嘞,二位隨我來!」

松晏踩上樓梯。他腳下黏糊糊的,於是不由得低頭瞟了一眼,只見那樓梯上黑漆漆一團,許是打掃得不大幹淨積起的污垢。

「誒,小姑娘,掌柜那鏡子真能照出妖魔啊?」前頭步重漫不經心地問。

十六捏著帳簿,一邊算一邊走,還能分心來答話:「生鏡嘛,又不是照妖鏡,肯定照不出妖魔,不過是人是鬼還是照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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