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少时居于独立于世外的山野,现如今回到这繁华富庶的江安城,少年之人,不免心有好奇。
东看看,西看看。一下子就忘得了时间。
“是不是该回去了。”凌景逸首先回过神来,他侧首朝四周打量了片刻,不知不觉他们已走到长街正正中央。
“现在吗?会不会太早了。”
好不容易溜出来一会,下次这般毫无拘束,不必遮遮掩掩的游玩,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凌祈安被这些别致玩意儿留住了眼,双目根本移不开。
“那的花灯不错,去看看。”凌祈安又蹭蹭蹭地跑开。
此刻正值兴头上,凌祈安只顾一个劲地看满街的色彩斑斓。只一会儿,他就到了另一个摊位上,与那商铺店主聊到了一块,不时仰头大笑。
凌景逸知道拗不过凌祈安,他看了看周围,时不时身着官府,手持尖茅的四五个兵卫从他身旁走过。
此刻,他心下虽莫名起了些紧张,但料想应出不了什么事情的,于是也跟着凌祈安去了。
直到打锣声起,夜禁时刻,他们才匆匆回府。
原路绕回后,那条大路竟已被捆捆柴火堆住,放眼望去,足足有两个人那么高。
不得已,他们只能去到旁边的一条小路。
一踏进那条幽黑的巷道,他们便知道中计了。
巷子两端,立时涌入了不少的人。
好在,凌景逸与凌祈安学过武功,并且不弱。即使来人众多,他们依旧能够抵挡。
哪知,他们是有备而来,一计暗器,直接将二人击倒。
凌祈安至今忘不掉当初的情形。
脖子被一把掐住,整个人悬空着,双脚落不到地上,扑腾之中,凌祈安的呼吸也越来越弱。
就在黑暗渐渐袭来之时,他猛得坠掉在了地上,模糊中他看见凌景逸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手中的长剑在滴血。
方才意欲取他性命之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未来得及闭上的双目,了无生气又僵硬。
凌祈安从那双死鱼珠子般的眼睛倒影里,看到凌景逸抬剑喝道:“还有那个不要命的,赶紧过来。”
随后,凌景逸一把扯下系于凌祈安腰际的竹筒来。盖子一掀,咻咻两声,爆破的长鸣于空中炸开,远远地回荡在众人耳边。
“所以他们最后逃走了。”听到此处,段辰轻声问道。
“嗯。”凌祈安回道。
“你知道那竹筒里是什么吗?”凌祈安低头看向段辰,然后又接着道:“那就是普通的烟花,在小摊上买的。”
“那些贼子以为这是我们召集令,最后一个个都跑了。”说着说着,凌祈安笑了出来。“没有这个胆子,却还敢做些亡命之事。”
从进入到凌府之后,这些日子的追杀、偷袭实在是太多了。凌景逸一直都未曾对他提及过,段辰也没有同他过问。
一旦他知道,或许这漩涡会将他卷入其中。
可是这一次,段辰并不想逃避,他问道:“为何会遇到那么多敌意之人?”
凌祈安没有立马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段辰不明,除去凌府的少爷,凌景逸的表弟之外,段辰不知他还有什么身份。
“我的母亲是凌府的二小姐,生父是…是定临国的太子。”凌祈安说完眼神便幽幽地飘向远处。
定临国,段辰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过,十六国时期战败,所有皇族以身殉国,无一存活。
那凌祈安的父亲也…段辰心中震颤,他侧首向凌祈安投去目光,只见他面容毫无波澜,声音平静道:“我刚一出生的时候,我的母亲就跟着他一起去了。”
“从小我都未见过自己的双亲。那时我不懂,为何凌府看管如此之严。后来我才知道,我是定临遗骨,前朝余孽。”
凌祈安一字一句,轻松地吐露着这一切。段辰听在耳中,只觉惊骇,随后又生出几分不忍来。
段辰同样自小没有父母,十分能理解凌祈安的心境,他开口想安慰凌祈安,然一时之间找不到措辞来,于是沉思了片刻。
还未来得及诉说,就被凌祈安打断道:“好了,今日这番话呢,就是想告诉你从前之事的一些实情。”
凌景逸当初知晓段辰见到黑衣人之后,与段辰之间发生的事情,凌祈安自然也是听闻了一二的。
段辰那时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想及此处,凌祈安只觉不好意思。
当年遇袭之事发生,他被连夜送往天凝山,所有于凌府生活过的痕迹瞬间消失。每每下山,他都是以一身黑衣覆以银霜面具,于夜中潜行。
凌景逸经此一事后,对于来路不明之人异常敏感,段辰又恰恰撞上。
好在凌景逸那时还有几分理智尚存,不然后果…凌祈安想到此处,就开始后悔了起来,当初段辰去到凌景逸的屋子,还是自己引往的。
这些事情一直闷在凌祈安心中,找不到个合适的时候向段辰诉说,见两人之间似乎总是横隔着什么,凌祈安看在眼里,甚是着急。
现在一口气袒露完,凌祈安也觉轻松不少。
他看了看天边熹微的晨光,随后侧过脸来对段辰道:“我也该去找东明尊人了。”
说完,一跃而起,立于竹顶之上,不见了影踪,只听得声音飘渺地传来:“等得了空,我再来找你。”
“段辰,段辰。”
迷迷糊糊地段辰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子,直至敲门声愈发响亮地钻入耳中,他恍然惊醒,立时坐起身来,眼前是砰砰作响的木门。
“怎么了?”